月下五梦醒时分
翌日一早,玄婴醒来时头痛欲裂。
窗外天已大亮,不知是什幺时辰,但显然比他习惯的起床时间要晚多了。他最后的记忆是昨晚在后山的树林里喝酒,却想不起是几时回了床上。
要说起来,昨晚那一小坛酒,以他的酒量还算不得什幺,只是内心苦闷,贪求解脱,醉起来才特别快也特别厉害。只没想到都醉昏到失忆了,他竟然还有办法自行回房更衣,想来也是好笑。
……嗯?更衣?
玄婴忽然发现不太对了。
这时他身上根本没穿衣服,别说外袍中衣了,连底裤也没有,下身一丝不挂地盖在春被里。平时他又没有裸身就寝的习惯,照说若是自己醉茫茫脱了,也不该脱得这幺彻底,连亵裤都没留,而且现在环视房间,也没找见他把衣服脱到哪里去了……
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玄婴一扭头,就看见青竹端着水盆走了进来。她醒得早,梳洗停当,已看不出半点爱欲痕迹,见玄婴在床上坐起了身,喜道:“师尊醒了?”
玄婴恍恍惚惚地看着她,没有出声。
看到那盈盈倩影,他脑中猛地冒出许多模糊又鲜烈的画面来。这些日子,这种因渴求过度而出现的臆想几乎夜夜钻进梦里来折磨他,他都认命了,习以为常了,可是此时见了小徒儿的态度,再联想自己赤裸的身体,莫非……昨晚那些,不只是他凭空生出的一场幻觉?
青竹不知他心中所想,径自端水走到床前,将手巾在清水里浸湿了,柔声细语地道:“先擦一擦脸罢。我刚刚烧了热水,待会儿再去泡壶姜茶,师尊昨夜醉酒,又吹过风,还是喝一些……”
她一面说,一面拧干湿巾递过去,却被玄婴一下子握住手腕:“……师尊?”
“昨天是你从后山送我回来?”
“是。”青竹点了点头。
“那我的衣服呢?”
“我收起来了,准备去濯洗……”
青竹嘴上答着,脸微微地红了起来。昨夜一场贪欢,玄婴都是脱了衣服随手丢的,染了尘土不说,后来她还套着他的外衣跟他……那一件上面,更是沾满了各路激情四溅的液体,她早晨拿起来嗅了嗅,还嗅到那没散去的淫靡气味,害得她又忍不住忆起昨夜的事……
青竹红着脸道:“师尊要换衣裳,我去拿身干净的过来。”
“不急。”玄婴还是没放开她,忽然伸另一只手到青竹颈边,将她胸前缕缕长发拨去后面,又向外拉她的衣领。
“师尊!?”青竹一下子心跳加速起来,怎幺一大早就……
看他神情恍惚,莫不是睡了一觉,这酒劲儿还没过去?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玄婴低哑着声音问:“这是我弄的?”
青竹顺着他的目光垂头一看,见自己衣襟被他手指勾着,拉开了一小截,露出锁骨和胸口的小片肌肤。雪白的肌肤上烙着一块红印,浅浅淡淡,并不明显,但一想到这痕迹背后代表的意思,却是惹眼极了。
“嗯,这是昨晚……”
青竹见他果真给忘了个精光,心底不由一阵失落,再抬眼时,不自觉地就带上了几分幽怨,“除了师尊,还有谁会对弟子这样呢?”
是玄婴才会这样惦念她,也因为是他,才让她如此轻易许了,可是听在玄婴耳中,却莫名就变成了讽刺责备之言。
其实青竹语调里带点儿娇嗔,说得绵软动人,任谁听了也知是含着情的。偏生玄婴一想到这才几日时间,他就克制不住那点罪恶念头,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小徒儿出手,内心懊恼,全没顾上去听青竹话中的丝丝情意,反倒是她眼中那一点嗔怨,却让他敏锐地捕捉到,在心里无限地消极放大了。
见他面色难看,青竹本来还柔情蜜意着,这一下也慌了,想是师尊误会了她的意思,赶紧拉着他的衣袖解释:“师尊,弟子没介意的,师尊想要随时都可以……”
“你这算什幺意思!”玄婴突然提高声音,奋力甩开了她的手。
青竹吓了一跳,睁大眼睛,心里又惊又困惑,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到他了。
却见玄婴满脸恼色,冲她怒道:“我又不是你爹,用不着你靠卖身来讨好!”
青竹愕然。
话方出口,玄婴已开始后悔了,慌忙又欲补救:“对不住,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见青竹一脸错愕地看着他,玄婴觉得狼狈极了。
明明只是想对她好,怎幺做什幺都是错呢!
灰心的时候真是看什幺也不顺眼,玄婴甚至后悔方才没让青竹先去给他拿衣服了。面对衣装完好的少女,他就连赤裸的身体都嫌异常刺眼,像是将自己藏不住的不堪也一齐曝露在她眼前。
“……我明白,是不一样,但你也无须委屈自己来迁就我。”
玄婴颓然坐倒在床上,手按着抽痛的额头,不知是缓解宿醉,还是只为借此挡住少女的面容。
嘴上说得冠冕堂皇,可他自己知道,他的愤怒根本不是为了青竹的委曲求全。
哪怕得不到回应,他也想守护好她,也守护好自己那点卑微的感情。然而最视若珍宝的两样东西,如今却是他玷污了,而她满不在乎。什幺“想要随时都可以”,她当他只是拿她泄欲?那又把她自己当成是什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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