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他再一次重复,而少年此时却低下头再不看他,他顿时有些恼,不单恼这人不看自己,更恼自己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方式让这个树j-i,ng一样的少年记住自己。于是他用力捏住少年的下巴,视图让他正视自己。
“皇上这样逼臣有意思么?”画面募地一转,少年变成了青年的模样,梦境中的苏少衍一身潋紫蜀锦在阳光下熠熠泛光,他轻挑唇角,目色狷介,倏向自己一掀衣摆而跪,出声朗郁而刻薄,他说:“依臣看,皇上要让自己宽心,唯有想个法子赐死了臣,一来遂了皇上的意,二来么,臣下了地狱,也能做个安心快活的孤魂野鬼。”
原来相遇的第一句话,就早界定了这人一生的修辞。大梦醒觉,背脊已然透s-hi,李祁毓狠狠拍了下压在身上的褥子,直起身望向空寂的四里,此时的夜极静,静的能听见风拂过一重重的帷幔,轻轻搅动案上瓷瓶里花j-in-g的声音。
花是新催熟的素心雪里,一枝零星的白斜c-h-a在盛着清水的瓷瓶中,发出阵阵时有时无的香气,许是因那冷水的关系,连带着香气都带出股不同于平时的清冽,似如此便能冲淡了被梦魇住的夜影层叠。
盯看了许久,李祁毓方才叹了口气,道:“来人,给朕传司空赭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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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李祁毓半夜传唤司空赭暮,理由自然只能是为了远在大燮的苏少衍,在翻阅完离部的奏报关于大燮方面准备由五子沈昀代替沈襄之位前去迎娶燕次钟庭晚一事后,李祁毓低头扫了眼垂手站立一旁司空赭暮,道:
“关于沈昀,不知卿有何看法?”
“回皇上的话,从之前自大燮传回的资料来看,公子昀生母乃是胶夏国上一任王的三女儿贝琳公主,公主虽素来不得成公宠爱,但亦算得关怀,公子昀九岁时曾同回到胶夏国居住过两年,而后归国,便一直独居芗染阁,自此野鹤山林不问世事,不过……从成公这一手布置来看,若公子昀不是他多年的暗棋,那么,”
“说下去。”
“就是成公对公子殊白最后的考验,毕竟公子殊白除了出身以外,无论手段、计谋、能力都是大燮几个公子中最出众的。就算公子昀有胶夏国的扶植……但据臣所知,成公真实迁都垣翰郡其实是为了纪念公子殊白生母兰妃,在大燮民间更有传闻,说成公打天下就是为了讨兰妃欢心,可惜兰妃终究没等到大燮建成,就病逝了。当然,虽说这些传闻不足以说明公子殊白定然就是成公心中最佳人选,但对成公而言,将丧妻之爱尽数移到公子殊白身上,臣觉得,也是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么?”李祁毓叹了声,“倒是成公此番动作,以沈殊白心计,朕以为,剑走偏锋的可能x_i,ng更大呵。”
这个人,向来不都爱打亲情牌的么?那么以苏少衍在他身边,又是不到最后一刻不会放弃的x_i,ng子,有些事,料得已有主意了罢?他顿了顿,启口道:“给朕请来花师父,朕……有事要交代。”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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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燮的迎亲使团是在成公将决议公布之后一个月出发的,值时腊月,虽尚未下雪,但天已然冷了下来,出了匡岭,北风便再无阻碍,直向大燮同燕次的边境五丈原横去,五丈原素来多草木,但初冬时节,眼前亦是一片枯败景象。
沿五丈原一路望曲川迂折西行,时间又过七日,使团方抵燕次下塘郡。使团一行百余人,抵达下塘郡时几近傍晚,苏少衍j-i,ng心易容后混在其中,连日行程,只觉辰光一日,也似倒逝了十年。
十六年前,当自己还是个少年时,他便来过这里,而后,一呆就是四年。从十三到十七,那段对每个人来说都不可重复的的最葱郁的华年,他将记忆留在了这片大地,也正是在这样的年纪,他从一个心思单纯的少年迅速成长为狠绝冷静的罗刹。
那几年的光y-in,有时想一想,其实连他自己都忘了是怎么过来的,飞扬的年纪,鼻息间总若有若无的飘着淡淡的血腥味,一开始是自己的,后来是别人的,再多了,也就分不清楚了。
当然,他也没忘一开始在那人送给自己一只连眼睛都睁不开的银狗的时候,那日下着雨,李祁毓一身水汽的冲回天守阁,许是因瞬间弥漫开来的水汽的缘故,连带着李祁毓向来绷紧的面部线条都变得柔和。也不容自己多说的,便拉过他的手一路飞奔向后院的林子,刷子一般的细雨将林色染绿,汉白玉石亭里,纸箱中的小家伙一双似睁非睁的眼的望向自己,他抬头看向身边的李祁毓,那一瞬的光润,直击心底最深处的柔软。
在这之后多少年,这个片断他都没舍得重复的回忆,总觉翻看的多了,是不是记忆也会跟着模糊?其实那个画面,本就该是模糊的,可偏偏,他比任何时候都更记得清楚,他记得那一刻扑面的水汽,甚至记得那一刻的j-i,ng确到毫厘的触感。
当画面以纤毫毕现的画质在回忆中上演时,怕任是谁也无法否认它存在过的真实x_i,ng。因为那一刻清晰,让他无法平视自己多少年后的算计,他珍藏,甚至是缅怀着,还是少年时代的,那个最开始的自己。
可惜,少时的誓言,比岁月更经不住风雨,纵使在那时,他已将那个人的存在归列到漫长且遥远的未来,而那个人,也是如此。
此时,管回忆里再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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