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算是属于帝王近臣一类的人了。察言观色、什么时候说人话什么时候说鬼话那一套,那属于他们的傍身技能。
她当然看得出席澍清对喻熹是不一样的,于是她避重就轻,跟席澍清说小喻那孩子吧走得太匆忙,自己也没能劝住,看样子应该是确有急事吧。
具体是什么事,没说,席澍清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更是一字不提。
喻熹匆匆离去这事她于心有愧,她事后当然也思量了一番,她觉得很可能是自己失态得太不是时候,吓到小朋友了。
这事儿她做得不够好,至少是没把她家少爷的带回来的小人儿看好,她确实自觉有愧。
席澍清听了宋应雪的话,眼中寒意渐升,他颔首,最终只是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嗯”字。
他抿着j-i,ng雕细刻般的唇,显得十分薄凉,那是隐怒之状。
那时他的唯一的想法是,他特意交代过喻熹不准乱跑,可那孩子还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太不懂事了。
席澍清上楼,破天荒的连身上的商务正装都没换,他独自去茶室喝了一壶茶,又去书房接着看他之前没看完的一本关于法人制度研究的学术专著。
这么些年来,他心如止水,说静就能静下来,还从没有哪一次,读一本书读了三分之二了还理不清作者的行文思路。
他的心乱了,索性就放下书,闭目养神。他转念细想着那孩子肯定不会那么不懂事,回忆着宋应雪的语气和神色,不对劲。他断定,他走后这家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晚餐的时候,他盯着宋应雪,只问了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仍然还是淡淡的语气,像在问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一样,但他的面上已然布满了y-in戾的冷雾。
他那时最担心的是宋应雪有什么不当的言行,所以同喻熹发生了什么龃龉。
宋应雪看着席澍清的表情,有点呆滞,已经有很多年她都没在他的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了。尘封的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她一五一十的,把席澍清走后发生的所有事都细细的说了一遍。
随后,席澍清面无表情的翻开宋应雪拿出的那本厚重的相册,那也是他第一次翻阅那本相册。
因为睹目思人,席澍清和宋应雪多年来互相心照不宣,他们都从不主动的、过多的提及席夫人,再加上那相册是宋应雪的私人物品,席澍清依性子更不会去过问,所以那晚他也是第一次知道那本相册的存在。
他慢慢的翻阅,看着他母亲的旧照,坐姿放松了一点,脸上也慢慢地浮起哀思和眷恋之色,但同时他也没忘记思考。
不就是看了看他母亲的旧照吗,他母亲又不是妖魔鬼怪。对那孩子而言,这些照片好像并不异常或吊诡吧。
然而等他翻到那张婚宴照时,只在一瞬间,所有不同寻常的事全都对上串上了。
席澍清拿出那张照片,瞳孔收缩,久久不语。
压迫感和无力感猛然袭来,他按揉着眉尖,面部僵硬。
那真的是一段很久远的往事了。
他确实结过婚,也确实曾跟照片上的女人缔结过合法有效的婚姻关系。
但是,是形婚。形式婚姻,有名无实的那种。
十年前,那时候他还远在慕尼黑读博,他的母亲突然被查出患有r-u腺癌,好在发现得及时,是早期。
席母的心态非常的积极乐观,她先是接受了右r-u全切手术和整形再造手术,后又接受了几次大剂量的化疗方案,这也的确是治疗r-u腺癌最经典的方案。
按照这个经典的方案治疗,早期r-u腺癌十年生存率能高达百分之九十,也就是说至少能存活五年以上。
当然,也只有医学界会认为r-u腺癌是高存活率的疾病。五年?五年对那些爱着、舍不得病人离去的亲朋好友来说,真的是太短暂了。
那时候席澍清在磨博士毕业论文,收到消息后,他沉默了半宿,他庆幸自己就快毕业了,终于可以回去好好的陪陪他母亲了。
等他完成了博士的全部学业,终于正式的毕业了后,他回席家照顾席夫人,发现了他母亲的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
有一晚,他跪在他母亲的病榻前,自责悔恨,说自己回去得不及时,不孝,未能尽足孝道。
席夫人半起身亲自把他扶起来,笑得一如往常般的柔和温婉,她说,古人说不孝有三,哪三者,你说说看。
席澍清微微垂眸,低声回答了《十三经注疏》里的原话。
——“于礼有不孝者三,事谓阿意曲从,陷亲不义,一不孝也;家贫亲老,不为禄仕,二不孝也;不娶无子,绝先祖祀,三不孝也。”
席夫人笑了笑,一声不吭,又闭眼躺下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读书人最讲究点到为止,都不太喜欢把话说得太明了。席澍清在听到不孝有三这四个字的时候就明白她母亲到底想表达什么了。
原来她母亲生命中最后的心愿是看他娶妻生子。
席夫人生于传统的书香门第之家,曾饱读圣贤书,即使是国家改革开放后她的思想变得更加西化,更加开明,也仍未能完全的抛弃传统保守的婚育观。
再者,作为一个母亲,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成家,甚至传宗接代那也是人之常情。而且这么多年,她就打擦边球似的跟席澍清提了这么一次,这已经相当难得了。
席澍清整整沉默了一宿,第二天他给照片上的女人打了通越洋电话,那是他在米兰游历时结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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