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母子之间会有怎样的“深仇大恨”,才会让母后去世前都想着这件事。
太封元年,云太后驾崩。
至太封十四年,翊王叶岑已“流放”沽安近十五载。
他也十五年没看见过自己的弟弟了。
……
手中毛笔落地,“啪嗒”一声惊醒了叶崚。
他居然在批改奏折时坐着睡着了,李实怕他着凉给他披了袍子。
“陛下,您睡了没到两刻钟,您最近是有些太过劳累了,老奴便没叫醒您……您不舒服吗?又做梦了?”李实见他面色不对,揉着眉心,立刻问道。
他从小把叶崚带大,再了解他不过了。
“哎……又是那个梦。”叶崚摆摆手,示意李实自己没事,“这些奏折放着吧,不想批了,现在什么时候了?”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每次只要不安安分分的躺着睡觉,哪怕只是扶额眯一会儿,就会做这个梦,一丝偏差都没有的一模一样。
李实答道:“未时了,陛下。”
四下没有其他人,想来是李实怕吵到他都给赶出去了,叶崚没有形象顾忌,抻了个懒腰:“时候还早,去看看青月吧——从年末到现在,三
个月不能动得憋死他。”
……
三月末,正是草长莺飞,春光灿烂,适合出行踏青的好时候。
苏倾的心情可称不上一点好。
某人成天变着法的作死,挑战他作为医圣医术水平到底如何,把他的叮嘱当成耳旁风,简直恨自己命长。
却没想到虽然作死却异常配合他的治疗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多一个不字都没有。
一时让他,纠结的要命。
不过想想好像光圈不亮了……
他叹口气去够高处的药材抽屉——没办法再怎么气该不也还得治?
他刚抬起手,另一个比他更快的手先一步拿下了药材,苏倾一愣,一转身,面前的男子刚想将药材递过来:“这个先给……咦?苏先生?”
男子微眯一双眸子,脸上有些惊喜:“这么巧?您也在这,真是许久不见了。”
苏倾心里“咯噔”一声,心道:“要命。”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在苏倾心里云青月那个长的像狐狸,外号也是“狐君”的小舅:云瑄。
云瑄身后跟着心腹穆徵,穆徵手里抱着不少东西,也恭敬的道:“苏先生。”
十几年前苏倾陪着病还没好利索的云青月去了镇西军队,第一眼见到同样是被云珩带到军中历练,才十三岁的云瑄时,就感觉这人绝非“善茬”。
云瑄长着一双感觉被他看上两眼就再无秘密的眼睛,苏倾根本不想和他单独待着。
镇西王过了年关就回驻地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都三月末了,还会在长安看到云瑄。还说这么巧?身为云青月的舅舅,他会不知道这家药斋是云青月给他的?
苏倾心里危机顿生,面上不显,退后两步与云瑄保持距离,避开他的目光:“小王爷。”
“苏先生,我们也认识许久了,不用这么生疏,叫我韶璟便好,”云瑄目光暗了暗,却还是笑道,“这个给您,您是给青月找的药吧?劳烦您费心了。”
“无妨……还是你及时,知道叫望舒去找皇帝拦下了镇西王,要不那家伙……”药材递过来,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和话,苏倾接过,心里危机稍稍化去,“狐君云瑄,名不虚传。”
云瑄笑着摇了摇头:“先生谬赞——医圣苏倾苏观澜,闻名于世已过百年,我这点小小计谋,如何入得了先生眼。”
……
望舒专心致志的扒橘子。
云青月和叶崚两个人幼稚的以石头剪子布,来决定望舒扒出来的橘子归属。最终云青月运气不好,望舒把盘子里的扒完,数一数他比叶崚少了半个,哀嚎一声把头砸进枕头:“你老大个皇上竟然跑过来和我一个伤患抢橘子,宫里的不够你吃?”
望舒懂事的跳到云青月身边坐下:“爹,等伯伯走了,望舒给你扒一筐。”
云青月心满意足:“乖女儿。”
叶崚吃着橘子:“宫里的够吃,我回去也叫高宁给我扒,不比你的少。”
云青月趴着——他伤在背后,被苏倾严令禁止翻身,道:“你到底来干嘛?和你弟弟抢橘子?”
一码归一码,叶崚神色严肃了起来,田忠知道他们有事要谈,把望舒抱走写功课去了。
“是叶岑的那些传言吗?”云青月小心翼翼的坐了起来,“都传进我这个伤患耳朵里了,怎么回事?”
最近在长安,所有百姓私下里讨论的事差不多都是一个——传言说翊王叶岑在边境招兵买马大肆练兵,是要瞅准时机“谋朝篡位”。
这种“传言”可不是能放任的程度,也不可能空x,ue来风,听到这种话的若是其他皇帝只怕早已勃然大怒,可这是叶崚,他相信自己弟弟,甚至云青月都觉得,如果叶岑真有那个心,何必苦等十五年?
叶崚叹口气:“不管是空x,ue来风有人诬陷还是怎么,朝中都建议我单独召回青羽,先夺了他的兵权调查一番再说。”
“可你不会。”云青月支起一条腿,於定道,“你来找我,是心里已经有了其他打算吧?”
“我今天又做了那个梦,不知是不是母后在提醒我,既然如此,我想还不如去一趟沽安。”叶崚抛出了一个绝对不能被朝中老家伙知道的决定,“去沽安一探究竟……而且也许久未见青羽了,不知他现在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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