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板着脸,而许幺妹她们想起自家的二哥,也渐渐地生出畏惧来,于是乖乖地退到一边,让他跟许相如说。
其实许多事情许幺妹她们都已经跟许相如说了,蒋从毅似乎也没什么可以说的了。他沉吟了片刻,道:“一个月前,有一对夫妇从临安乘船到了江宁,他们也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了我们漕使的名讳,于是找上门认亲。漕使接见了他们,发现他们正是漕使的三弟以及三弟妹。”
许相如道:“家父名讳仁旭。”
蒋从毅道:“许仁旭正是漕使的三弟,而漕使名讳仁昶,乃濠州长乐人。而小娘子正是漕使的亲生女儿,‘相如’的名讳也是漕使亲自起的。”
“那当年他为何要抛弃我呢?”
说罢,许相如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让蒋从毅不由得紧张。
“当年、当年漕使也是迫于无奈……”说着说着,蒋从毅便说不下去了,“待小娘子见了漕使,漕使必定会亲自与你细说的。”
“所以你要带我走?”许相如又问。
蒋从毅道:“这是自然,小娘子是漕使之女,这些年已经吃了许多苦头,漕使实在是不忍你再过这么艰辛的日子。”
许相如忽然回头,她看着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却一直不出声的安桐。
安桐已经从刚得知许相如的身份时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了,她曾经迷茫许相如是否是真的书中的女主,可如今看来,她确实是执笔之人的宠儿。
转运使之女,这是一个抬出身份便能压倒瞿川一众世家子弟的身份,莫说江晟安,连徐上瀛也配不上她,难怪执笔之人最终为她配了普安郡王赵惟才,确实只有王公勋贵子弟能与她相配了。
不过她觉得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终于将许相如盼走了,日后不管她会如何,安家又走向何方,都与许相如无关了。
“我不走。”许相如朝蒋从毅摇了摇头。
不仅是蒋从毅,连安桐和安里正都惊诧了,他们似乎都不理解,许相如为何要放弃锦衣玉食而继续留下。
“为何?小娘子是不相信我们吗?”蒋从毅问,他没想到世上竟然有人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却满不在乎的。
他可是见到了许三得知自己的兄长为官之后,出门都是一副嚣张的模样,他以为被这样的人教出来的女儿应该也挺势利的,怎料她根本就不按常理来!
许相如道:“我自然是相信你们的,不过我有不能离去的理由。”
“是何缘故?”
“因为家父签了契约,将我卖予安家小娘子了,我是否能走,这得看安家小娘子是否同意。”说罢,她看着安桐。
众人也将目光投向安桐,蒋从毅听说许三将她卖给别人为奴为婢后,便怒火中烧,许三可没将这事告诉漕使!
不过许三没说也是正常的,否则许仁昶不将他的皮剥下来已经算是仁慈了,又怎会看在他将许相如抚养长大,而且给他带来她的消息的份上,对于他狐假虎威的事情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蒋从毅深吸了一口气,将视线投向安里正,他道:“安里正,某希望你能识时务。”
安桐不喜欢有人威胁她的爹,虽然蒋从毅的态度还算好,可言辞却充斥着官家的傲气,似乎他们必须听从他的。
她抿了抿嘴,道:“我当初签下许相如便是为了避免她被歹人买走,由始至终我也未曾想过让她为奴为婢一辈子,她想要离开,便可随时离开。”
蒋从毅为这对父女的识相而松了一口气,怎料许相如又道:“那我的答案是,我不走。”
蒋从毅不禁有些头疼,又问:“小娘子,这又是为何?”
“我在瞿川有仇人。”
“这更应该离开这儿不是?”蒋从毅无法理解许相如的想法。
“可我若是离开了,曾经庇护过我的安家要遭到他们的报复怎么办?而且安家小娘子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尚未报恩,就此离去我会良心不安的。”
安里正高兴地摸了摸下巴的小胡子,他正愁没法结识到一位转运使呢,没想到许相如这么上道,主动将机会给了他们。
蒋从毅恍然大悟,他对许相如的印象又更好了,懂得知恩图报,为了报恩能舍弃荣华富贵,这可是十分难得的高洁品行!
而且他来此之前,许仁昶也曾提醒他留意一下瞿川的徐知府和江晟安,据许三所言,那徐知府之子便曾经想纳许相如为妾,后又联合江晟安、马少康给他设局,想让他欠下巨债后抵押了许相如。
许仁昶对于自己的女儿曾被人如此惦记和设计而大为光火,不过仅凭许三的片面之词,他倒是不会轻易相信,故而叮嘱他来了瞿川后去打探一下消息。
他入了瞿川后便让人去打听,而他则径直来了安家。不曾想许三说的竟然都是真的,得到许相如的亲口述说,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呢?
蒋从毅了解清楚后,便提议道:“某知道了,某会立刻派人去信两浙路的漕使,请他对安家关照一二。小娘子可随某先行到江宁……”
江南东路和两浙路毗邻,所以两个转运使的交情也不错,许仁昶想托两浙路的转运使关照一下安家,反正只是一句话的事情,许仁昶反而还会欠一个人情,这何乐而不为呢?
许相如仍旧拒绝和蒋从毅到江宁,她搬出自己的腿伤来,蒋从毅无法,只能先行让人送许幺妹她们回去,再将消息禀报给许仁昶,而他则一并留下,等许仁昶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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