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灾后财政赤字和国库空虚的问题,以及要还的一大笔利息, 这些都只能暂且不谈了。
这些事情还不能让顾禾知道, 谢逐流心想。他要是知道了,又该睡不着觉了。
交给他就好了,这些事情在他手上自然不是难事,顶多是罢几个贪官,杀几个人罢了。
至于顾禾……他不适合做这些,也不需要做这些。
他只需要照顾好自己, 有心情时来几个奇思妙想, 比如国库券——真难为他怎么想到的。
说起国库券和民役条法,这两样政策传入百姓的耳中后, 倒是引起了巨大的波澜。百姓们得知皇帝居然肯为了平民们压榨官员富商,一时对他印象大为改观, 甚而有称他为“青天大老爷”的——顾禾第一次听到这称呼时正在喝薏仁莲子粥,结果张口就喷了他一脸。
唉,真是不让人省心,谢逐流心下无可奈何地想着。顾禾自中暑好了之后胃口一直没恢复过来,又因为玉京遭灾,不好意思开口要求加餐点菜之类,天天就跟小j-i啄米似的吃一点就放筷子,眼见着人越来越没j-i,ng神了。
谢逐流又是心疼,又是自豪——他的小陛下,虽然人傻了点,比不过朝中那些老谋深算的臣子们,更比不过先帝;但论起心怀天下顾念苍生,他却无愧于皇帝之位。
因为在他眼中,从没有贵胄黔首之分,他所面对的,始终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啊。
所以他才永远如此意气用事……谢逐流想到这里,不由得想起了不知所踪的杨怡和远在幽州的秦少英。
杨怡八成是死了罢;至于秦少英……希望他能不负所托才是。
“大人!买糖葫芦吗!”谢逐流的思绪被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打断了。
他低头看去,只见那小姑娘抬头看他:“大人,您已经在我的摊子前站了好一会儿了。”
“抱歉。”谢逐流冲她笑笑,“如今这时景,你怎么出来卖糖葫芦?有谁会有心思买呢?”
小女孩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是这样没错,但是这是我家前几天才做的糖葫芦,好容易没在地动中弄坏呢。我想着,若是能卖一点,也好为母亲买点药喝。”
“这样么,”谢逐流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串铜钱,“要两串糖葫芦。”
“好!”小姑娘利落地把糖葫芦包好递给谢逐流,谢逐流却并不着急走,望了她一阵,失笑摇头,“你可知道如今在仁和药铺可以免费领一份汤药?钱是官府来出。”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可、可以吗?以前都没听说过啊!”
谢逐流耐心道:“恩,是这次陛下想出来的主意。”
“陛下!”小女孩眼睛忽闪忽闪的,“是那个长得好看,脾气又好,还整治了那帮贪官的陛下吗!”
谢逐流笑得和蔼可亲:“是啊。”
小女孩高兴地跳了起来:“陛下真好!”说着便要收摊子去给母亲买药,见谢逐流还没走,又忍不住小声问道:“陛下是不是年方二十?”
谢逐流一愣:“怎么?”
小女孩脸上泛起红晕:“真想、真想嫁给陛下啊!”说完害羞地跑走了。
谢逐流:……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手上的糖葫芦,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糟心地站了起来。
然而今日是注定不能安稳回宫了。谢逐流刚站了起来,便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唤道:“谢兄!”
谢逐流瞥了一眼,看到一身白衣的阮山白含笑站在那。他正心情不爽,突然想起来顾禾对这位态度不一般,心情更不爽了:“你怎么在这儿?”
“我带着天香楼的小厮们来帮忙了,”阮山白笑着答道,打量了谢逐流一眼,“一别多日,谢大人已然是手眼通天,炙手可热,怕是不记得我这无权无势的落魄朋友了吧?”
谢逐流似笑非笑:“你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阮山白苦笑一声,“谢逐流,谢三爷!我到底哪得罪您老人家了,您给我个痛快吧!”
谢逐流懒得跟这人多废话——相识这么多年,他算是知道阮山白有多事儿j-i,ng,没事都要搞出事来的那种,他这种已经成家立业的男人不便跟他厮混在一起,于是只是一脸冷漠,转身就要走。
阮山白好歹拉住了他:“你怎么回事?你真当官当上瘾了?不是,谢逐流,你当初进京的时候说了什么,你自己还记得吗?”
谢逐流当然记得。就是那个他牵马入玉京的除夕之夜,在一个馄饨摊上,身边趴着不省人事的太子殿下,二人交谈了许久。
谢逐流当时只是有一杯没一杯地喝酒,顺便抱怨几句先帝真是会给他找麻烦。
而阮山白默默听着,突然问道:“听你意思,是不准备在玉京多待了?”
“给小皇帝把朝政整的七七八八,我就去过我的逍遥日子去。”谢逐流懒洋洋道,“玉京的生活真不适合我。我最烦这些虚伪客套的玩意。”
阮山白笑了:“我也不喜欢。”
谢逐流斜眼望着他:“那你干嘛一直呆在玉京?找罪受呢你?以你们家的基业,随便在哪都能吃香喝辣才对啊。”
“逃避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阮山白似是而非地随口说了一句,话锋一转,“既然你想要速战速决,我倒有一个办法。”
谢逐流唔了一声:“什么办法?”
阮山白笑道:“三爷可听过人/皮/面/具?”
阮山白观察着谢逐流的脸色,揶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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