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紘藉着前头打灯笼的光亮,看了看小女儿,只见她眉目宛然,目如点漆,依稀当初卫姨娘的模样,又见她鼻翘目秀,隐隐自己幼时的风貌,想起当初她刚出世时,自己也是抱过亲过疼过的,可后来卫姨娘惨死,又出了这许多事情,他对这女儿既愧且怜,便不大爱见了;只记得要照拂她的生活,却并不如疼爱华兰墨兰那般。
他这时却又生起另一股疼惜之心,便和蔼的微笑道:“孔嬷嬷打了你,你不气她?还上赶着去找罪受?”
明兰小小的叹了口气:“姐姐们都挨打了,我怎么能一个儿撇清了;一女犯错,全女都要连坐,不过这样也好,下回姐姐们就不敢再吵了,哎——”
盛紘大乐,刮了下明兰的小鼻子:“小丫头满嘴胡诌,还小大人样的叹气!你知道什么叫连坐。”说着腾出一只手来拢住明兰的左手,摸上去有些热肿,盛紘心里怜惜小女儿吃了苦头,温言道:“疼吗?”
明兰吸了吸鼻子,哭声道:“疼的。”顿了顿,心里委屈,不知不觉泪水就掉下来了,哭腔着,“疼极了。”
盛紘疼惜的把小女儿在怀里抱紧了,哄道:“下回姐姐们再吵架,你就偷偷来告诉爹爹,爹爹要是不在家,你就远远躲开,或去找老太太,咱们明兰是好孩子,不理她们,好不好?”
明兰把小脸儿埋进父亲颈窝里,夜风森寒,可是趴着却是暖暖的,有一股父亲的味道,让明兰想起了小时候姚爸常常背着她骑大马的情景,她用短短的小胳膊环着盛紘的脖子,用力点点头:“嗯!”
一路上父女俩说说笑笑到了寿安堂,一进正门,盛紘就对等在门口的丹橘道:“去二门找来福管家,让他去书房找出那瓶‘紫金化淤膏’,速速取来。”
丹橘吓了一跳,连忙应声前去,盛紘抱着明兰走进正房,看见老太天正在炕上等着,便把明兰放到炕上,老太太顺手揽过明兰,一触手忽觉得女孩冻的冰凉,赶紧就把自己身上的玄金二色金八团吉祥如意软毡给她团团裹上,待盛紘给她行过礼,她才道:“适才孔嬷嬷已遣人把前因后果给讲明白了,老爷今儿受累了,下了衙还不得歇息,赶紧回去将息着。”
盛紘面有惭色道:“也不见得如此累了,倒是让母亲c,ao心了,怕是连晚饭都还没用吧。”
盛老太太搂着昏昏睡去的明兰,看着她疲惫的小脸,转头对盛紘道:“孔嬷嬷在宫中便是执掌宫规的,说话做事未免鲁直了些,老爷不要见怪才好。”
盛紘忙道:“哪有的事。儿子纵是再昏聩,也不至于分不出好歹来,孔嬷嬷身子不好,原是要告老归乡的,靠着母亲的面子才将她请了来,儿子敬重佩服嬷嬷的人品德行还来不及,如何有他想?说来说去,都是儿子无用,没把女儿们教好。”
盛老太太看他面色真诚,不似作伪,十分满意;她与盛紘也母子几十年了,多少了解他的为人,知道他言出真心,又见他适才亲厚的抱着明兰回来,心里适意了些。
母子俩又说了会子话,盛紘便回去了。
过一会儿,房妈妈便使唤丫鬟婆子端着几个食盒进来,把捂在暖笼里的晚膳取出来,一一摆放在炕上,盛老太太正把明兰摇醒:“先把饭吃了,再睡不迟。”
明兰累极,含糊的说:“我不饿,不吃了。”老太太如何肯依,还是把明兰拖起来,房妈妈拧了条热帕子给明兰敷了面,她才醒了过来;老太太亲自拿了冰帕子敷了伤手,房妈妈见明兰的小手红肿,挑了丹橘取来的膏子细细敷匀了,嗔道:“这孔嬷嬷也真是的,我们姑娘原就没错,一同处罚已是冤了的,还不轻着点儿打!”一边说一边轻轻去吹气。
盛老太太其实也心疼,但还是板着脸道:“什么一同不一同的,小孩子不好好学规矩被教养嬷嬷罚是常事,便是我小时候难道少挨嬷嬷的骂了。”
明兰一脸糊涂,歪着脑袋,木木的看着祖母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我们没学好规矩才挨打的呀,哦,那是该打的。”——就这样把姐妹吵架的事给隐没了。
房妈妈顿时忍俊,老太太听了,也暗暗觉得好笑,知道这孩子都明白了,心下安慰,轻轻揉了揉孙女的头发道:“好孩子,以后的日子会顺当起来的。”
……
林栖阁,灯火幽澜,只里屋十分明亮,墨兰半躺在炕上犹自哭泣,手上密密的缠着淡绿色的药布巾子,散发着真真药香,林姨娘搂着女儿,轻声道:“都是娘不好,一味要你争强好胜,却忘了韬晦,如今正撞在浪尖上。”
墨兰惨白着小脸,不安道:“都说父亲疼我,这次他宁肯替明兰求情,也不为我说半句话,别是生了我的气了。”
旁边站着个白净瘦脸的媳妇子,身穿酱紫色绣杏黄如意绕枝长比甲,她笑着道:“姑娘莫急,老爷适才是碍着孔嬷嬷的面子,责罚了姑娘,老爷心里也是疼的,这不,回头就送了药膏子来给姑娘了!”
墨兰听了,心里略略松些,林姨娘冷冷的笑了两声:“要是往日老爷早就过来了,今日居然连我一起骂了……哼哼,好厉害的孔嬷嬷,好厉害的老太太。雪娘,你难道没看出来?”
雪娘惊道:“小姐此话怎讲?难不成这里头还另有说法。”
林姨娘掠了掠鬓发,嘴角含冷意:“这次我是着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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