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年纪,仍是面白无须,打眼一看,不像朝臣,倒像是宫里的……”
众人听到这,一起哄笑起来。
这话后边没说完,朱凌锶知道,这是骂谢靖像太监。
他一下子站起身,就要出门去和那群人理论,被谢靖拎了回来。
“皇上恕罪,”谢靖低低地说。
朱凌锶这才清醒了些,自己是皇帝,去和朝臣吵架,太不合适,再说被人发现他和谢靖单独在一起,影响也不好。
那边却越说越过分,“诸位公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知道谢阁老,是不会呢,还是不能?”
哄笑声越来越大,还有人说,“胡说,长不出胡子,他还是不是男人?”
一群人快活地拍桌子打唿哨,全无朝堂之上正人君子的风度。
谢靖主持刑部,自然得罪过不少人,又是年纪轻轻就入了阁,叫人眼红不已。偏偏他平时行事,虽不免强横一些,却没有一桩一件,不是按律法行事。
他又素有清正耿介之名,因此若要寻个错处,也不容易。
偏偏他自己,亲手给众人送上一个把柄。
外臣日日留宿宫掖,这如何都说不通。
只是皇帝不说,余人最多只能从礼法方面提些意见,可管着礼仪法度的大佬周斟,又恍若未闻,对此事不置一词。
于是他们心中怨恨不平,无从发作,只能借着这样的场合,宣泄出来。
皇帝气得满脸通红。
无论是刑部还是内阁,谢靖无一不是兢兢业业,宵衣旰食。到现在手中没有一件积案,也没有一处延误。
他们这些人,好生奇怪,不去往别人的好处看,偏偏要编造一些,下流的谣言,自己也不信,只图个嘴上爽快。
其实人心嫉恨,到最后,不免都要奔着下三路走,为的是泥沙俱下,明珠蒙尘,才叫他心中畅快。
谢靖深谙这个道理,他从省事以来,此类宵小,见得多了,反正也就仗着人多,聚众哼哼,成不了大事。
皇帝却忍不了,尤其谢靖悉心随护种种情分,被说得如此不堪,真是要气到爆炸。
他一跺脚,不管不顾,“谢卿留下,”想着自己一个人过去,把他们怒斥一番,方才解心头之恨。
谢靖见他这怒不可遏的小模样,本来极容让的一个人,竟然要为自己出头,胸中爱怜,冉冉而升,情不自禁,把皇帝揽到身前,
“皇上无须烦忧,谢靖不怕人说。”
他的下巴,在皇帝发顶,恋恋不舍地蹭过去,
“谢靖一片心意,皇上知道就足够了。”
又在心里,补了一句,说他“是不是男人”的,同上。
皇帝伸开胳膊,用力搂着谢靖,又是愤懑,又是伤心,
“那也不能叫你受委屈。”
他说这话,几乎带着泪,却让谢靖,差点笑出来。
他的小皇帝呀……
谢靖轻轻揉着朱凌锶的头发,口中喃喃劝慰,仿佛当他还是从前那个、在外受了气的孩子,噘着嘴,怎么都不肯笑一下。
好不容易给皇帝顺好毛,却听那边又议论上了,
“……谁知先帝看上他什么了?”说的是先帝让谢靖当顾命大臣的事。
“先帝也就罢了,恐怕病眼昏花,如今这位,十多年了,不也被他哄得服服帖帖。”
行,谁都别跑,皇帝也被挤兑上了。
谢靖听到这里,嘴角悄悄抿紧。
“你们没听说吗,这位、”听语气似乎比了个手势,“幼时便不如祁王殿下,平日对内阁,总是唯唯诺诺,从无决断。”
不知是不是因为说皇帝坏话,应和他的人少了些。
“四年前武威侯要出兵北项,他胆子小,被吓坏了,‘嗡’地一声,连耳朵都聋了……”
谢靖“腾”地站起来,椅子在身后应声倒下。
“谢卿……”这次换皇帝死死拉着了。
那边说这话的愣头青,前程肯定是没了,咱们回去下黑手就行,不用抛头露面了吧。
谢靖看着皇帝,轻叹一声。
每次皇帝生病,眼见着皇帝受苦,他心中难受自责,恨不得以身相代。他真是恨极了别人拿皇帝的病来做文章。
先时张洮这么说,他为着大局,没有发作,如今这无名小卒,居然也敢嘲讽皇帝,这还是他平时做好人做得太多了。
朱凌锶狂点头,意思是“我懂、我懂”,先把这尊神稳住了。
谁知那边,又有人悠悠地说,
“你看不惯谢靖,说他就是了,何必拉扯皇上,莫非皇上还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
这声音清亮,语气耿直,明明夹枪带木奉,却又显不出一丝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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