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进屋内他便傻了眼。李濂手肘撑着桌案,脸上看不清什么表情。而梁氏却跪在地上,小声啜泣。这不像是有私情,倒像是李濂在故意磋磨梁氏。
他没什么心思行礼,见李濂只是抬了抬眼皮,便跪在梁氏身侧,不卑不亢地道:“臣不知陛下驾临,招待不周,还望恕罪。”
梁氏则一下抬起了头,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对李濂恳求:“陛下,事情皆是妾一人所为,与赵舍人无关。”
赵诺一时间有些慌了,这梁氏是做了什么事惹到了李濂,还对自己叫着那么疏离的称谓,怎么有点像他之前在大理寺审案子时,遇见的一力担责、撇清关系的苦主。
赵诺勉强稳下心神:“陛下,臣妻已有三月身孕,可否求陛下恩典……”
“夫人请起,”赵诺的话还没说完,李濂便松了口,神色恹恹地说道,“明其也起来。”
赵诺轻柔地扶着梁氏起身,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到一旁的软榻上,生怕梁氏磕碰到了一点。做完这些,赵诺看见李濂举着杯茶站在他身侧,手向前一伸,“夫人别激动,喝口茶静静心。”
梁氏不敢不接,可也不敢入口,只捧了茶杯抬头望向李濂,眼睛中水光晶莹。赵诺见状握紧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她:“莫怕,阿染,有我在呢。”
“你们这样,倒愈发显得我是个恶人了。”李濂嗤笑一声,摇摇头,又向前走了一步,“夫人与我也算是旧识,我便这样骇人么。”
他乍见故人,只是想叙旧,可梁染一进门就先跪下请罪哭了起来,他劝都劝不动。现在还得好声好气的来哄着梁染,他都想为自己叫一声委屈了。
梁氏好半天才小声道:“妾只是在赵舍人这里寻得庇护,赵舍人不知道妾曾做过些什么。敢奢求陛下宽宥。陛下心善,赵舍人又是一心向着陛下的。只求陛下莫要因妾的事,牵连了赵舍人。”
“阿染?”赵诺实在忍不住,也不管什么礼法规矩了,小声问梁氏,“究竟怎么回事?”
李濂深吸了一口气,用温和的语气道:“夫人这又是说的哪里话,我有何事需要怪罪你。明其前几日方为你求了诰命,你说的这样疏离,他的心怕是都要凉了半截。”
见两人都不说话,他接着安慰:“夫人从前没少骂过我,我也没有哪一次追究过呀。怎得如今见了我就怕成这样?莫不是有了身子容易胡思乱想,也是了,当初六娘怀着的时候,也时常多想。”
梁氏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陛下仁慈。”
“染娘,”李濂突然又换了旧称,“安心养胎。我找明其有些事,便不与你多谈了。”
到了赵诺的书房之后,李濂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意,冲着赵诺问责:“赵明其,你胆子是真大,什么人都敢娶进门,你可知她的身份?”
赵诺立刻跪下请罪:“臣死罪。臣知其是前朝女官,到了年纪放出来嫁人的。”
“前朝女官,”李濂低声怒道,“知道沾了前朝两字你还敢碰。”
赵诺觉得自己纯粹冤枉,他同梁氏成亲时前朝还不是前朝呢。他小声辩解道:“当时臣不过河间一小吏,也算是门当户对。”何况糟糠之妻不下堂,他总不能因着自己仕途愈发顺利,便把人休弃。
“可你现在是天子近臣。你的发妻是前朝女官,还是陈昭身边随侍的侍女。”李濂又丢出一个重磅□□,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对他说,“被人揭出来了,谁都保不了你。”
梁氏不多提自己之前的事,赵诺也不问,他原以为梁氏以良家子入宫,而后到了年龄就放出,从未想过她会是周帝陈昭身边的侍女……怪不得李濂认识。
赵诺顿时就全明白了,李濂发怒不是因梁氏曾是前朝的宫女,而在于梁氏曾是陈昭身边的人。若真是让别人知道了这点,他的仕途也算是完了。如今李濂的意思是准备保他,那便是打算让他弃了梁氏。
赵诺俯身一拜:“求陛下开恩。”哪方面的开恩不言而喻
李濂冷哼一声,对他道:“再说一遍。好好想想,这话该怎么说。”
赵诺不改口,依然道:“求陛下开恩。”
“你倒是重情,”李濂依旧没让他起身,只说,“事不过三。再说一遍,想清楚了再回话。”
赵诺摘下幞头,请罪道:“求陛下……”
话还没说完,李濂挥手就打断了他:“你别说了,起来吧,我也不问了。”
“她助臣良多,现今又有了臣的骨r_ou_,臣做不出抛妻弃子之事。”赵诺咬咬牙,苦笑道,“臣有心助陛下创清明盛世,然y-in差阳错……臣甘愿请辞。”
这都什么跟什么事,我怎么就成了木奉打鸳鸯的人了?李濂暗暗骂了一句,他本意不过是想让赵诺求自己几句,自己就帮他解决此事,结果赵诺直接理解成自己要他抛妻弃子了。他在内心冷笑,要真是如此,自己方才哪里用得着低声下气的去哄梁染。
“行啊,好走不送。”李濂挑挑眉,没好气地把一张布帛扔到赵诺怀里,“带着你家里人,滚去豫州吧。”
赵诺深吸一口气,认命地翻开布帛,上面却是草拟的诏书——任他为豫州刺史的诏书。
他如今是中书舍人,官位不过正五品下,可豫州刺史,却是正四品上的官职,还是一州里掌握实权的任务,堪称是封疆大吏了。
赵诺再迟钝也明白李濂的用意,李濂果然还是没打算斩尽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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