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乔打开水龙头洗干净两只马克杯,一黑一白,都是同样的花纹,水声盖过他的声音,他不得不提高音量,“那是因为你没接受过社会的毒打,没听说过那句话吗?醉酒是忘记烦心事的捷径。”
钟名粲倚在门边,看葛乔忙来忙去的背影,不以为意:“那酒醒之后呢?该烦不还是得烦?”
葛乔关上水龙头,用力甩掉杯子上悬挂的水珠,“等酒醒后,就会有新的烦心事,然后你就没工夫再想之前的烦心事了。”他很满意自己的这番论断,回身把一个杯子塞到钟名粲怀里,笑着问,“怎么样?有没有觉得非常有道理?”
钟名粲哼一声,也不多话,权当作无视了葛乔的歪理。
葛乔来到客厅,迫不及待撬开一瓶尊贵的价值千元的自酿酒,为自己满上,找到沙发上最柔软的地方,捧着杯子一口一口嘬,眯起眼睛,心满意足。
这是他们在酒家里尝好味道的自酿酒,清甜,不苦不涩,实在是好喝,反正葛乔是觉得值那么多钱。
这一晚,葛乔说了很多话,像是在弥补今天livehouse里与钟名粲那两个半小时的沉默空白。他说,在遇见钟名粲之前,他一直说不好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是谁。董林知是他遇见过的最懂事的女人,她能轻易理解任何人的苦楚,如果有下辈子,他希望董林知当他的亲姐姐。朱赞就像是亲弟弟一样,怎么看怎么碍眼,恨不得往死里抽他,但是又特别见不得别人打他骂他。姚荈是最重要的同事与老师,从他进公司起便引导着他做事,他们之间配合的太好了,也不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找到如此契合的工作拍档。但是一切都要让位于爱情,因为遇见钟名粲是老天看他可怜,这是铁树开花,是压雪求油,是千载一时,从前的他连想都没敢想过。
当他有些微醺时,又说,他高中的时候去过最西北边的柱州上了半年学,那里的夏天很怪,太阳毒的不得了,但只要站在树荫下,就会跟秋天一样凉快。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冬天也一样怪,下大雪的时候,老师会组织学生到c,ao场上铲雪,甚至还会牺牲自习课的时间,就因为这件事,葛乔还与班主任吵过一架。
“结果呢?”
“结果就被老师罚写作文,她是年级组长,负责考试出题的那种,后来她可能是忘了有这回事,有一次期末考试的时候就是用的这道作文原题,我拿了全年级最高分。”忆往昔种种战绩,他忽而骄傲起来,扬起手臂,在空中挥舞比划几下。
到后来,他讲的事情越来越琐碎,简直就是把钟名粲当成了听废话的树洞。酒j-i,ng在空气中挥发,裹挟着漂浮的灰尘与若影若现的情/欲,第三瓶见底的时候,杯子被撇在茶几上,只一个眼神,他们又闹到床上。
*
第二天一大早,葛乔拧着眉心,坐在办公室里闭目养神,助理进来叫了五六声葛总,他还是一动不动,最后助理小姐只好离开去找郑西西。他不是不想动,实在是浑身疲软,没有力气。
他从没有哪次酒醒后像现在这般痛苦。
绝对不是因为他的酒量不行,也不是因为他体力不行,要怪就怪钟名粲那气死人的酒疯。
昨天葛乔睡前还惊讶于钟名粲喝的并不比自己少却脸不红气不喘,可能是天生的饮酒奇才,谁知这人凌晨三点忽然把葛乔拍醒。
“怎么了?”葛乔半梦半醒之中,抱着被子闷声问。
钟名粲只是一个劲地摇他。
“怎……怎么了?”葛乔被摇得快要吐了,这才找回一丝神智,回身在黑暗里寻找钟名粲的身影,“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钟名粲的脸凑了过来,借着窗帘缝里透进来的微弱光线,直直盯视着葛乔的眼睛,他问:“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葛乔哭笑不得,也懒得搭理他,倒头继续睡。
结果钟名粲并不罢休,同样的事情每隔一会儿就发生一次,每回都好像是算准了时间,总是在葛乔快要睡着的时候把他拍醒,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怎么还没睡?”跟念诅咒似的。
他从三点一直折腾到五点多,把葛乔折磨得彻底没了睡意,最后这个罪魁祸首竟然倒头就睡熟了。葛乔早上顶着黑眼圈怒气冲冲准备出门前,对钟名粲大吼一声:“以后你他妈给我禁酒!禁酒你听见没!”
坐在办公室里打开窗户吹了一会儿冷风,葛乔感觉按照自己现在这糟糕的状态,今天恐怕是废了。
他浑浑噩噩打开电脑,屏幕上突然闪现的强光刺得他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忍不住一声“c,ao”骂出口。
助理袁小圆正好又推门进来,看到葛乔难看的脸色,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悚然一抖,“葛……葛总……有……有您的电话……”
葛乔紧蹙眉头,也没j-i,ng神多问一句是谁的电话,直接吩咐道:“接进来吧。”
那头是个陌生的声音,但说起话来却好像跟他很熟稔似的:“葛总啊,好久不见啊!”
这声吼叫吵得葛乔的大脑又嗡地一响,太阳x,ue隐隐作痛。
“您是哪位?”
“哎哟,我都忘了这是在打电话,您的声音真是和您的样貌一样靓,声如其人啊,”那头一通油腻腻的奉承话,听得人浑身不舒服,“我是王川田哪,跟您见过两次呢,您不会不记得的。”
葛乔反应了好一会儿,印象里能和这种恶心死人的声音对上号的也就只有那个色胆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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