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清镜头下,雨珠三两成群地打在黑色的伞布上,却并没有形成一整股顺着伞布流下,而是一颗一颗地吸缀着。新的雨珠落下又弹起,反着小而细碎的光。伞沿之下,露着一截白生的脖颈和一小片硬朗的下颚线,随着伞身后倾的慢动作,渐渐自下巴而上露出了伞后的一张完整的脸——这是一张无论何时都能让人一见倾心的面庞,即便是于笠初也不能免俗,一切的时机都恰到好处,他无法否认自己在那一刻,该死的为对方怦然心动。
画面里的人直直地看进镜头,嘴角镶着微不可察的笑意,于笠初隔着屏幕和他对视,不知怎么就妥协了。
他就这样抱着双脚蜷在桌前的软椅里,蓝牙音箱里整夜循环地放着,苍白钢琴中低哑的女声和着外头细密连绵的雨声,一下一下打在于笠初的心房上。
clever trick.
他突然之间就有些认了命,意识到这点后,他便起身抬手给文件加了密又重新命了名,做完这一切后,终是仰头靠在软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ro.
这是只属于于笠初一个人的浪漫主义。
第27章
于笠初一旦决定按兵不动,那就是非常动真格的,如果硬要给这种动真格加一个期限的话,那就是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所以当于笠初在毕业晚会后得知自己丢失的那把吉他落在了言晏手上后,他却镇定了。他其实存了私心,是希望言晏能够主动来还给他。
然而他没料到的是,言晏也存了私心,他希望于笠初能主动来要回去。
最后y-in差阳错间,两人都在繁重的课业中渐渐将其遗忘,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都刻意装作自己不记得。
许是越珍视越不敢触碰,所以即便两人渊源颇深,此后也有过一次顺水推舟般的乌龙经历,却迟迟没有建立起真正的联系。直到两人相继毕业后都进了n大附属,于笠初以为日子还会像从前一样一成不变地过,虽然两人目前实际连朋友都算不上,他却能偶尔在上下班的路途中短暂地偷到一面,似乎只要这个人还在自己眼前,就觉得获得的养分已经足够充沛。
他的感情其实一直温吞又容易满足,又不是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了,喜欢人这种事总是做得不动声色又过分克制,他从来不执着于一定会得到一个结果,他甚至想就算这一生终究无法得到这个人,自己其实也是不会太过介怀的。
然而太过安于现状的后果便是,于笠初在稀松平常的日复一日中才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言晏竟然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样人间蒸发一样地消失了。
再后来的故事则显得有些乏善可陈,两人在言晏辞职一年不到后在步行街的书店重逢,彼时于笠初大概是被前事吓怕了,终于开始有所行动,接着两人的关系便在彼此日渐的互相试探中取得了里程碑式的进展。
而如今便是这个故事最终的结局。
言笑不复晏晏,甚至连回忆都成了夺魂摄魄的催命符,让于笠初在言晏转身撂下的孤独境地里,一日疯似一日地自我折磨。
那被从门口拿到沙发前的吉他此时被于笠初放在了一边,他整个人放松了全身肌r_ou_仰在沙发上,接着抬起左手背着按上了额头,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闭着眼过了很久,直到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发出一声短信提示的轻响才将于笠初拉回了神,他有些懒怠地从口袋里抽出手机按亮了屏幕,却在看清屏幕上显示出的短信发送人后一个猛子就站了起来。
于笠初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开始发抖,他似乎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那条短信打了开来,然而下一秒在屏幕上出现的内容,却让于笠初多日的表象镇定在倏忽间溃不成军。
此刻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下午五点四十一分,短信发送人栏明晃晃地写着言晏二字,而短信的内容却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
那日的案发现场是一座废旧大楼的六楼天台,现场的四个嫌疑人当日逃掉了两个,剩下的两个落网后一再向警察强调,人不是他们推下去的,他们确实是与言晏有过缠斗,但他们当时离天台边缘很有一段距离,言晏在缠斗过程中被打中了肩膀朝天台沿后退了几步,可他当时明明已经刹住了动作,却还是一头栽了下去。
这样的一番说辞别说是言晏身边的亲人朋友无法相信,连当时参与审讯的警察都觉得那两人完全是在当场胡扯。
可于笠初此刻却深信不疑地认定,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
五点四十一分,差不多正好是言晏当日从楼顶坠落的时间,这是一条原本当初就应该立即送达的短信,然而也许是言晏在编辑的途中不小心按成了定时发送,才让这条短信迟了这么久才出现在于笠初的面前。
言晏是故意的,他就是这么一个钻牛角尖的人,前脚自己的心伤还没有完全愈合,突然又连带着挨了一波打击,j-i,ng神状态已经有些濒临失常,他那日并不是不知道去了会有危险,他是冲着危险所以才会去的。
那我呢?
人在悲恸过度时是哭不出大声的,浸泡了多时的郁卒像海绵一样汲满了水,绞成一段段午夜的梦,融进过度负荷的情绪里,捎带了一味黄连的实苦,却无法被眼泪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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