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清楚的分辨出陆轻轻的位置,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也许正如中国人所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吧。
陆轻轻在他的病床前耗费了一日又一日,他没办法开口阻止,因为连睁开眼睛这个动作都是没有可能的。
陆轻轻真是个有够唠叨的女人,他这样想。
她从小时候开始讲起,一直到抽噎起来讲不下去,他明明失聪了很久,可就是能听清陆轻轻的每一声叹息。
最后抢救的一日,他突然间醒了过来,李医生无不关切地凑近何倾,知道这个孩子太苦,却也些什么?”
他以为这是自己的最后一夜了,最放心不下的,还是陆轻轻,李医生知道何倾的意思,急忙去喊陆轻轻过来。
等到她走近他的床边,跪在床头,无声哭泣的时候,他的心如刀割,却又不得不一次次伤害她,从赶她走,到不接受她的任何援助起,他似乎铁定了心要与陆轻轻划出一条线来,可是这条线,似乎越来越模糊了。
陆轻轻的情绪开始失控起来,他皱了皱眉头,示意给李医生,李医生接到讯号,叹了口气,看着床边哭得撕心裂肺的陆轻轻,他转头对护士说了些什么。
护士拔开针头,在陆轻轻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打了一剂安神药。
他看着陆轻轻倒下的那一刻,突然有一种决绝的心情,或许,他想,等到把她送回中国以后,她就会淡忘这段感情。
他依旧不懂陆轻轻的心,她是死了都无法改变的人。
他安心地看着周宁宇把陆轻轻拖走,在他的世界里,本就只剩下一片无声,现如今,他也渐渐觉得黑暗,他清楚,失明失聪只是接下来的步骤,等到全部走完这些步骤,他大概也就死了。
生命本就是这样,幸福无处不在,死亡也无处不在。
他的父亲是个强悍的德国男人,从他的母亲去世以后,他再也没有正本正经同父亲吃过一次饭,他忙,他的父亲也忙,此刻,却感受到父亲厚实的手掌抚着他的脸庞,是颤抖的,他轻轻喊了一声,父亲突然停住了他的手,他喊父亲的次数并不多,见面常常都是喊“外交官大人”,每每一同吃饭,也总会不欢而散。他气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的父亲还在工作。
他记起那日父亲同弟弟一起来接他们的时候,他十分诧异,不得不承认,这出乎了他的意料。
现在回想起来,突然觉得自己幼稚不已。
他的感官开始渐渐失去,眼睛只能看见一片土黄色了,听力完全听不见了,就连嗅觉也渐渐丧失。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片黑暗中,他已经无路可走了。
就连他自己都要放弃自己的时候,上帝却没有放弃他。
当他真正醒来的时候,他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周遭有人影在动,大概是一群医生护士在做检查,当他感受到李医生紧握住他的手时,他知道,他又活过来了。
渐渐的,他的视力开始好转,由一片土黄色到淡粉色,再到红色,后来,他能模糊地看出人的大概样子,等到下一周的时候,他的视力恢复到了0.6,虽然没有恢复完全,却已经是奇迹了。他的听力没有恢复过来,他的世界只剩一片安宁。
李医生下意识地开始锻炼他的读唇,他的手语是父亲的好友教的。
那日开始,他可以下床走动了,时间不能太久,却让他兴奋不已。
李医生告诉他,恢复到现在,只用了一年半时间。
只有他知道,那么努力,是因为他要回中国去。
他的合作伙伴十分高兴,在中国区的建立就只剩下实施了,方案模拟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他完全可以坐飞机的那一天。
他勤奋地锻炼,要用半年的时间康复,这是不可能的,从中,由于压力太大,他又昏迷过几次,视力也再度失明过。
他不敢查陆轻轻的状况,她现在怎么样?是否有了另一半?还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他十分渴望知道她的一切,却又害怕。
半年再加一个半月,他同在德国的中国助手乔安飞回了中国,第一站是北京,他异常疲惫,公司的手续,签证都要办妥,8位来自德国的高层需要各项的费用,包括子女的签证,乔安说,他是一个异常心软仁慈的老板。
现在想起来,已不知是多少忙碌的事情了,再后来,他也不记得多久才到了a市,乔安帮他去查陆轻轻的下落,那日,他在他们常去的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呆了很久,有人向他打招呼,他能感受到他们的友好,他在等乔安来接他,他现在不常开车了,常常带着眼镜。
乔安告诉他,陆轻轻还没结婚,他似乎有些庆幸,当听到她自杀了两次,并且得了幻想症以后,他一时间自责起来,也许,陆轻轻的两年未必比他幸福。他尝试着想,或许陆轻轻自杀是因为她口中那个未婚夫周宁宇,乔安却告诉他,周宁宇从未和陆轻轻有过亲密接触,他知道,陆轻轻在骗他。
乔安询问他,是不是要参加英大会,他安排乔安打电话给a大,要求陆轻轻参加,这是他第一次用权利,却心安理得。
他随同乔安离开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似有瞥见陆轻轻的身影,他不记得了。
他视力不佳,再加上大会的人头攒动,他看不到陆轻轻,乔安在他身边,悄悄告诉他陆轻轻的位置,他循着望去,戴上眼镜,还未开始演讲,便见着陆轻轻的脑袋抵着一边的手,是睡着了吧,这个小瞌睡虫。
他严谨地安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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