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台上刽子手的鬼头钢刀。不想危难之时常婆舍身相救,免了她灭顶之灾。
死中得活的她一直幸幸然暗中偷笑,甚么生身母亲,甚么名誉节操,甚么荣
辱前程,与生死之事比起来都似微不足道。故此甚至有些得意忘形,竟将自身未
婚成孕珠胎暗结之事拿出来与方氏数说,更对一旁一而再再而三回护自己的亲母
置若罔闻。
心底里不自禁想着,自身犯下的杀人罪责由旁人顶了,时下里她身中剧毒时
刻无多,待片刻之后常婆身死,更是死无对证,自身便可逃过这滔天罪责。任旁
人数说,料来再无证人证言,哪个能耐她何?
然此间世事多乖,竟是急转直下,那汤水之中竟然未有毒药,而常婆保全了
性命,时刻一久或受刑不过,难保不将实情吐露出来,到时候自己便要身临地狱,
受那万劫不复之苦。
想到这里小菊不免大叫出声,满面乞怜悲苦望向常婆,那眼神似在言道:「
娘亲救我」。
「不必多费唇舌,老奴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便是诸般酷刑皆用在我身上,
老奴也万难改口,杀人之事便是我一人所为,大人你省去了吧」。常婆高扬脸面,
颤声喝道。
骆知县冷冷观之,突地惊堂木响声一作,吩咐道:「左右,将这刁妇与我拿
下!本官好言於汝,你却不招,恣意回护有罪之人,真是不知国法森严我堂上刑
罚不利」。
说话间两名差役冷着脸便要过来挟持,要将这老妇人架上行刑。
常婆面色惨然,侧脸观向地上小菊,双眸中泪花隐隐,目光里充满爱怜,蔼
声和道:「小菊我儿……娘亲带你来此人世,无力养你教你,为娘罪莫大焉,只
得以此一命偿还抚育之责,此后你当好自为之,为娘去了」。言罢见差人即道,
突地拔足奔去,用尽平生仅存全部气力,合身探头撞在了龙书案案角之上,登时
间头骨震裂,红白尽出,软倒小菊眼前。
众人不想此老妇人性情竟如此刚烈,为袒护女儿先是抢来饮毒,后得悉自身
无虞,唯恐受刑不过招供出来,竟是自寻了短见。
要知草木兽禽皆是生灵无不贪生,人尤为甚。一时意气用事寻死觅活者有之,
为大义舍生取义者有之,然但叫其侥倖未死,无不感生命之可贵,绝难再有取死
之人。然此老妇虽知腹内无毒,却无丝毫偷生之念,竟是旦夕间另寻死路。
当是时堂上堂下齐声惊呼,便是那心死神灭般的方氏也不自禁叫出声来,门
外一众乡亲更是哄然喧嚣。那两名欲来缉拿常婆的差役,更楞柯柯呆立当场,不
知该何去何从,齐齐仰头望向堂上知县。
骆文斌经此一事也深感意外,更生怜悯,颇悔不该如此急於求成,害了这一
可怜人性命不说,更使得此案陷入僵局。
「你……你这大逆不道的畜生」。孟安怒喝一声,跌跌撞撞跪爬来到常婆身
前,见这老妇满面鲜血,染得斑白发髻片片殷虹,双目紧闭气若游丝,显见已是
不久於人世。
「啪」一记耳光重重击在小菊面上,孟安怒不可遏追悔不迭,叫道:「畜…
…畜生,她是汝亲生母亲,是为你而死,难道你就无半点恻隐吗,真个是qín_shòu不
如」。
非只是他,便是门外旁观之人对小菊这般做法亦自不免大为不满,一人愤愤
道:「此女枉为人女,亲娘死在眼前竟无半点反应,确个qín_shòu都不如」。
另一人切齿道:「确是如此,倘我有此逆女,必早於我打死了,哪容她活在
世上」。
更有人大叫出声:「骆青天,判了这贱人死罪如何,我乡亲自为你作证!公
道自在人心,此人绝对罪有应得」。其实小菊并非无动於衷,只不过事起突然,
常婆这一撞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受家境背景左右,常年来养成了自私贪欲之习
性,内心深处根本不信这世上尚有肯为其他人舍死忘生的蠢货,故此全未曾想过
常婆这生身母亲竟肯为自己舍命,一时之间尚在五里雾中浑然不知为何会如此这
般。
「啊」。孟安一记耳光打得她身子一栽扑倒於地,纤手抚着俏脸惊叫一声。
刚刚撑起上身,却听得如此多怒骂言语,正是众口一词,对自己鄙夷到了极点,
这才想起那常嫲嫲此时尚且躺在冰冷地上。
小菊仓仓跪爬几步,来至常婆面前,眼见此一慈和老妪,现如今已是奄奄一
息,那满头满脸的血污,那不住抽动的嘴角,那无力抬起却又不住抖动的粗糙手
掌,那佈满血渍鲜明非常的额角皱纹,无不在用力捶打着她的心房。
便是铁石之人亦会为其所动,当下小菊俯身捧起常婆身躯,双眼泪光盈盈,
朱唇颤动,唏嘘唤道:「常嫲嫲……不……不不,娘亲……娘亲」。
常婆已是弥留生气无多,听得呼唤微微张开双眼,尚且想要抬起手臂却不可
得,只待小菊敛住她的手放在其脸庞,这才万分爱怜的轻抚着,苍白面上泛起一
丝勉强的和蔼慈笑,良久奋力侧头面朝孟安,言道:「安……安叔,莫……莫要
责难她,此事与小菊……与小菊无……无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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