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批阅奏折到深夜,难免口渴腹饥饿,这……”金桂话说到一半,便看向秦莺儿,果见秦莺儿立即会意,面上喜色浮现。
然而下一刻她便又皱起了眉头:“这大王爱喝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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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秦才人求见。”赵常山躬身而立,不敢看黎湛的眼睛。他素知黎湛不亲近女人,如今有了秦无衣就更是如此,可他毕竟是这后宫的总管大人,这总不能在宫里轰人,到了北郊行宫还轰人。
这坏人,还是让黎湛来做的比较好。
黎湛却似未曾听见似的,笔下如飞,墨色的衣袍如湛湛冷水铺散开去,如墨的黑发垂下,仿若一笔浓重的山河墨画,河图天下。
而他深邃立体的五官映在晕晕如潋的烛光里,薄薄的唇瓣如刀削一般凛然,此刻紧紧地闭着,半点无开口之意。
冷然如冰,岿然如山,这个男人总是有看一眼就让人沦陷的本事。
半晌,赵常山点点头,转身下去。大王这般反应,那就是不见了。
“不见?!”秦莺儿一时没控制住,嗓音便有些微尖,她都到门口了,黎湛竟然不见她?这是什么意思?
“大王政务繁忙,无暇……”赵常山永远都是那么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不能把他怎么样。
秦莺儿不愧是秦莺儿,立即调整了自己的表情,用眼神示意金桂将茶端过来:“赵公公,既然大王政务繁忙,妾身也不便打扰。只是这夜渐渐深了,还是希望赵公公能够劝着大王些,尽管年轻力壮,还是得注意龙体。这是妾身为大王亲手泡制的大王最喜爱的茉莉香茶,希望给大王解解渴。”
赵常山立刻点点头应了,着门边的小全子将茶盏接过,又入了心安殿。
秦莺儿见赵常山进去后,却还不打算离开,只站在廊下兀自心怀希望。万一黎湛喝了她送的暖心茶,改变了主意,想起她这号人物,让她进去,或是直接放下政务,到她的屋里去,岂不是好?
然而不多时,赵常山仍旧带着小全子出来了,她所泡的那盏茶怎么样进去的,还是怎么样出来了,连盖子都未见掀起的痕迹。
秦莺儿面色一变,便听赵常山道:“大王感念才人的心思,只是这么晚了,更深露重,还请才人早点回去歇息。”
赵常山说着,一手搭着拂尘,另一手朝小全子示意,小全子立即将托着茶盏的托盘又递给金桂。金桂得了秦莺儿的眼色,虽然不很乐意,却还是接了下来。
赵常山看着秦莺儿黯然离去的背影,暗暗地摇摇头,叹了口气。倒不是叹像秦莺儿这样女子的命运,而是叹他自己的命运。跟了三朝帝王,还从未有过黎湛这般的,凡是女人,一律不见。凡是女人送来的茶点,一概送回。照这么下去,天黎的后宫,非乱了不可。
“乱?”黎湛听了赵常山“无意”中提到的这样的想法,未从奏折中抬头,笔下游龙走凤,双眸一目十行,广袖间如挥兵千万里,横竖撇捺间指点山河。
春日雪融,众多大河沿岸堤坝被融雪之水损毁,使得众多沿岸农田被淹。此事,又需得派出一员得力下手去办。
“在我这里却清楚得很,”笔下处理的是一件事,嘴上说的却是另一件事,黎湛想了一想,挥笔写下“左思”二字,这才抬头看向赵常山,“我黎湛无所谓后宫,唯无衣一人足矣。”
赵常山老脸一怔。自四年前跟着黎湛开始,他便觉得这个年轻的王与众不同,不仅是因为黎湛的容貌他的气质,还有黎湛博大的胸怀。
从前各国送来的女子黎湛从来不碰,他以为不过是因为新王登基急需稳固朝纲,不入后宫也是可以理解的。然时间渐渐过去,他才恍然发现,不知不觉,黎湛已然三年不入后宫,每日或在乾宁宫书房中歇息,或是前往随和苑。
去年年初被馥太后催得急了,黎湛方才开始翻各宫的绿头牌子,他也暗暗高兴了一回,谁料久了才发现,黎湛翻这些牌子极有规律,几乎按着姓氏笔画轮流而来,根本就是有心敷衍。
再后来他暗地查访,却又什么都看不出来,每日被临幸过的嫔妃次日都喜气洋洋,该领赏的领赏,该加封的加封——可事实上,他比谁心里都清楚,这里头的女子,没有一个是黎湛真正碰过的,后半夜黎湛仍旧是要到随和苑去的。
从来没有例外。
后来馥太后查得紧了,黎湛竟连同胞弟弟四王爷黎豫都用上了——这样的后宫能不乱么?
赵常山看看仍旧低头批阅奏折的黎湛,那浑然天成君临天下的姿态,估计也只有这样的男人,才能,也敢,让各国尊贵的女子甘愿来到的他的后宫,做有名无实的妃嫔而心甘情愿。
每年依旧有众多公主郡主挤破了脑袋往黎宫送,黎湛几乎从来不曾拒绝,因为他明白,这些女子,不过都是各国之间的政治关系的附属品。如同器物,关系好便送来,关系不好便连对方所赠也一同毁去。
他从来不为那些女子感到可怜——除了黎湛的宠爱,衣食无忧,好过得到之后患得患失争得头破血流,如有一天黎湛解散后宫,一样可以出外谋生路。
——废除后宫,这若是放在从前,他赵长山是绝对想都不敢想的,也从来未曾听说过,可自从跟了这个年轻而肆意的王,他却每日每日都有这样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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