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装作无事,回身问道。
封若书紧紧抿着唇,望进他关切的眼睛。方才一幕一幕惊天动地的事故让他一下子失了言语。
他没有管蓬乱的头发,没有理破烂的衣衫,没有擦拭眼中的泛泛泪水,只是望着霍邦。许久许久,他缓缓环上霍邦的腰,贴着他滚热的胸口,才道:
“我原来不是......一个人。”
即便被整个世界抛弃,他还有霍邦。
被一个主动拥抱砸得晕头转向的某人一动不敢动,心里乐开了花恨不得跑便八川昭告天下,但又怕将怀里脆弱的人儿吓到,便还是维持着周身僵硬的姿态,愣了许久,才后知后觉抬手,轻轻抱住他瘦削的肩。
兔子抱着残缺不全遍体鳞伤的胡萝卜,小心翼翼,爱不释手。
江上有清风,山间有明月,他有他。
“猴哥,你觉不觉得,有人在跟踪咱们?”
安戈拿一张丝巾半掩着脸,鬼鬼祟祟地左右探看。
方羿很是不乐意道:“我们都这样了,怎可能还有人跟踪?”
所谓“这样”,便是安戈重操旧业,扮起了女装,并且为了保险起见,还将方羿也一并拉下了水。
水粉底绣兰花的及地长裙,腰间一袭玉白色腰带,足下一双蝴蝶缀白珠的步履,寻常百姓中上收入家庭的姑娘打扮。
只是,方羿的身躯虽不像霍邦那般魁梧,但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这样收肩束腰裹在娇秀的衣衫里,怎么也觉着别扭。
奈何通缉的画像已经传到这座离华泱有好长一段距离的小城,即便那守城官兵看上去懒散无为,但他们现在是逃犯,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故而,就算他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还是拗不过死缠烂打的小夜叉。
安戈听了他的话之后据理力争:“哪样了?我这不是伪装伪装,躲过那些追兵嘛?你打了那么多仗,对这种伪装技术应该很了解啊!”
方羿的嘴角一抽,“但不包括女装。”
安戈扶了扶额头,“那这不是没其他的办法么?”然后讨好地拉了拉方羿的手臂,“哎哟,好啦,我第一次男扮女装也是这样的,一呼一吸都觉得别扭。待会儿咱们成功逃出去,奖励你一个小心肝!”
方羿饶有兴致地凑近他,“我的心肝是你,你要如何将自己奖励给我?”
安戈被这猴子撩拨得唰一下脸红,赶紧左右看了看,手肘戳了他两下,“别,别嘴皮了,赶紧出城找家小客栈歇脚,我饿了!”
安戈在牢狱之中受了重型,从法场被救下来之后身子一直很弱,好不容易将伤养好了,身上的肉却一直没有补回来。
期间方羿每每都轻声细语哄他吃饭,生怕少吃一口就掉了几斤肉。故而安戈拿“吃”来撒娇之时,方羿素来是没有二话的。
于是他虽不情愿却也照做地收敛表情,低眉顺眼地踩着小碎步跟上安戈。
这副模样,真是,就算霍邦站面前也打死都认不出来。
他们急忙忙赶去,停在十几人的队伍之后,等官兵一个一个检查。
“哟?这小娘子的模样倒是很不一般。”
他们正等得枯燥乏味之时,前头传来一个猥/琐的中年男子的声音。
众人纷纷朝声源望去,原来是负责检查通缉令的官兵瞧上了一位俏姑娘,正上下其手打算吃豆腐。
一旁的官兵连忙打帮腔,竟道:“现下大王下诏要通缉要犯,虽说都是男的,但保不齐有人男扮女装厮混过去。我看,还是要仔细检查比较好。”
他将那“仔细”二字说得意味深长,明白人都知道他那意思。
最开始说话的那兵显然是个小官,平日便仗着一官半职欺压百姓,如今拿到个搜寻要犯的差事,便又拿来当歪门邪道的绊脚石,企图占两下姑娘家的便宜,反正平民百姓胆小怕事,又顾及女儿家的名节,多半都是忍气吞声。
“我看这小娘子便长得不像姑娘,倒像个男人,来呀,把人给我带过去,军爷我要好好检查。”
说话之间,手已经按捺不住朝姑娘身上探了去。
那女子连连后退,身旁的老母也凄厉着求情。然那官兵仍是步步紧逼,最后将佩刀往两人眼前一亮,逼迫着一对母女住了口,只剩那姑娘百般屈辱地啜泣。
身前身后数十人,虽个个侧眼怒目,却没一个出来说话。
显然这是时常发生之事。
饶是见阅丰厚的方羿也生了怒火,他往前迈了大大一步,正准备开口制止,却被安戈一把抢先。
“等一下。”
向来一惊一乍容易冲动的人这次却稳重了一回,没有急冲冲上去揍人,反而声音柔软,还学着女子的步调莲步盈盈走过去。
官兵闻言,停步回头问:“嗯?你这小姑娘又有何事?”
安戈不急不缓挡在官兵和那女子之间,道:“官爷尽忠职守,明察秋毫,倘若考虑到男扮女装,那么在站的要出城的女子,自然无一可以排除在外了。”
官兵见安戈半藏在留海中的脸很是白净,虽看不清轮廓,但想来也定有几分姿色,便没有立即赶人走,还颇有兴趣地与其谈话:“这是自然。”
“但俗话说得好,光阴如梭似箭,一去不回,真要一个一个排查,出城的女子这么多,怎么着也要排到天黑了呀!”
“那些体态容貌异常的才需检查,其他的自然不用。”
“那怎么成?谁知道那逃犯身高几许,宽几尺啊?”
“你的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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