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戈似懂非懂地点头,“说的也是哦......那意思就是说,猴哥你很会打架咯?”
方羿眉梢一挑,“你应该见识过。”
安戈下意识摸了摸脆弱的脖子,揣测着问:“那,那种一掌拍死一头牛的功夫......”
“我八年前便会了。”
安戈一阵胆寒,想想他占了这猴子的大床铺,居然没有被一掌拍死,这可是真真切切的命大了。
“那,那什么啊,我昨儿个是不小心,不知道是你的床,也不知道是你的手,要是我清醒的话,我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靠上来的。”
方羿慵懒地靠着床头,眼尾吊梢着看他,“嗯,也不会半夜怕冷,使劲朝我怀里钻。”
安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昨晚睡得沉,只觉得比平时一个人睡暖和,迷迷糊糊感受到热源,当然要卯足了气力往那处拱,谁想到会是这猴子啊......
“这,这不是马上要入冬了嘛,我老是觉得冷。”
“一个人睡也冷么?”
千万不能说不冷!否则前言不搭后语,一下子就被拆穿了!
于是他戏子上身,较弱无力地靠在一旁,仿佛下一刻便要昏厥,“冷啊!冷得我周身都是冰的,半夜还要起来跳一会儿,跳热乎了才敢继续睡。”
他说完还特别应景地吸了两下鼻子,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方羿垂眸,想了想,道:“嗯,本侯的床暖和,以后来暖床罢。”
安戈讪笑着挥挥手,“猴哥你可真会开玩笑,暖床这种事情肯定要找一个不怕冷的人啦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假装客气了一下,某人堆着笑的脸陡然正经,煞有介事地问:
“给加钱么?”
方羿早料到他要这样一般,欣欣然起身,披上衣架上垂挂的长袍,道:“一夜五十文。”
五十文!这已经相当于他累死累活干半天了!
于是,见钱眼开的某人瞬间便把自己打包卖了:
“妥!”
五十文可以买十八个大馒头,放在从前,足够他们一大家子吃一天嘿嘿嘿嘿嘿嘿......
照这样算下去,他回到永安时,身上便又凭空多出一笔巨款。安戈搓着手想,美滋滋地以为捞到了大便宜。
“猴哥,那我今儿晚上就来,你放心,我暖床,保准比汤婆子还热乎嘿嘿嘿!”
方羿见他答应得干脆,心情也不由愉悦了几分,“但愿如此。”
屋中有说有笑,大早上碰巧两个人的心情都好,这在安戈过来的大半年里,是寥寥无一的。
只是这欢愉并不长久,方羿刚换上朝服的中衣,桌上散着热气的早膳还未来得及吃,房门便砰的被江仲远撞开。
侯府的规矩一向严明,落到平日,江仲远是要先在门外轻声禀报,待方羿应声他才敢推门进屋。
除非,事出赫然。
“侯爷,北域出事了!”
他的眼角下垂,眉宇间的神色急且哀,喘着粗气入门,很是焦虑。
方羿的脸色骤然严厉,剑眉微拧,周身散出威严的凛凛之气,“何事?”
安戈看到这神情委实吓了一跳,他鲜少见到方羿这模样,以为平时这猴子眼睛不动脸不动已经足够将热水冻成冰溜子,谁可知,待他剑眉一沉,眼眸如刀时,方是真正的地狱阎罗。
江仲远的脸色十分急迫,额角的冷汗如流滴落,“蛮疆国进军我国边界,连夜攻陷了漠阳城......屠城了。”
“屠城?”方羿瞳孔一缩,扣在木桌边缘的手咯咯作响,一股青筋卧在手背,如沙漠深处即将干涸的曲折静流,“城中百姓如何?有活口么?”
江仲远眼中悲痛,“据信官来报,凡该城男子,无一生还,凡该城女子,无一幸免。甚至连襁褓婴孩,也被扔进万人坑中,让战马碾踏而过,白骨糜肉混成血河......尸骨无存。”
立在一旁的安戈周身发麻,仿佛已经闻见尸骸遍野的腐烂臭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方羿从木椅上起身,显然生了怒气,问:“守城将士何在?漠阳派了两万重兵把守,如何会落得如此下场!”
江仲远哀恸地闭上眼睛,“属下不知,霍先锋接到消息,连夜挥兵赶去支援,结果......已经晚了。”
他话音刚落,云舒君也仓皇着快步进屋,喊道:
“侯爷,大王宣您即刻入宫,十万火急!”
方羿随即便朝门外走,朝服的外袍亦忘在角落的衣架上。
一面走一面问:“还说了什么?”
云舒君跟着他的步子,道:“未曾。只让您快些入宫,宣诏的太监都是驾马来的。我想,大王如此急迫,情况必刻不容缓,约莫还叫了国师,定要与你们商议燃眉之事。”
方羿听后,思忖困在龙椅上的卫临寰定然焦虑不堪,遂足下一点,轻功飞到侯府马厩,皮鞭一扬,策马朝宫门奔去。
安戈飞奔着追出去时,只瞧见转弯处的一方红色衣角,转瞬即逝。
他愣愣呆在原地,瞧着那衣袂消失的方向——屠城么......难怪连他也不冷静了。
朝阳才升起一半,晨曦微红,将将嵌入满城的雾气中,远远望去,只以为是一层单薄的轻纱。
似血一般。
“方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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