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镜不在的日子,祁震山要单独面对冯堂,简直是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小弟子家里的事情料理清楚了,祁震山喜形于色。
“听说你多了一个弟弟?”
宝镜点点头,向师傅着重描述了弟弟徐朗有多么可爱聪明,也不知道是谁当初吐槽徐朗是个小傻蛋,被人偷走了都不会哭。
等她絮絮叨叨说够了,冯堂才正色道,“今天我要给你师傅做针灸治疗,你回来的正好,好好看着。”
之前呆在山上半个来月,只学了最粗浅的药理和从事煎药分药等打下手的活儿,宝镜最想学的武却不见丝毫影子,但她一点都没有急切。
针灸之术,世人对待它的态度就像对待中医一样,不相信的人弃之如履,相信的人奉若神明!
宝镜,恰好就是信任它的那少部分人。
上辈子在监狱时,她曾见过一群女犯人准备欺负一个刚入狱的中年女人,那个中年女人体格弱小,本来是毫无胜算的,就是凭着一根藏在身上带进监狱的银针,手那么一扬,不知道扎了那些女犯人哪里的穴道,轻易就放翻了一群人,等狱警来看,倒地的女犯人身上毫无伤痕,偏偏躺在地上各种呻吟,就是爬不起起身。
宝镜当时既畏惧,又羡慕,可没等她去接触到那个中年女人,监狱方面很快将她转移。
现在冯堂说要用针,宝镜下意识很期待。
她心情雀跃,不知道冯老前辈的针灸之术,是否也像那个中年女人般牛叉?
祁震山没穿上衣,趴在竹塌之上。
冯堂不知哪里翻出来个香炉,点上了安神香。清幽的香氛,不仅让祁震山这个病人舒缓了心情,宝镜心情渐渐平缓,太激动了,的确不适宜教学观摩。
这是宝镜第一次看见冯堂的医箱,黑漆漆的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医箱里面的具体情况宝镜瞧不到,冯堂从箱子里取出一套针。
大小不一,长短不同的针,其中有几根还呈现金色,其余都是银针。
冯堂说全套原本有108根,因故遗失了一半,现在只有54根了,“若是有缘,你以后说不定还会遇到遗失的另一半针,希望你到时候能竭力帮我取回。”
宝镜点头,冯堂答应教导自己三年,这既是第一个要求,或许也是唯一一个要求,宝镜不可能迟疑。
她特意观察了下摊开放在桌子上银针,银色的姑且不论,九根金针却全部雕有小小的龙首,样式十分别致罕见。
冯堂给祁震山用针,自然没有动用到龙首金针。冯堂随意捻起一根银针,刺入祁震山的后背,明明只是浅浅一层,祁震山冷不防闷哼一声。
冯堂的手在微微发抖,宝镜一开始还认为是人上了年纪力有不逮,手已经不稳了,才会颤抖。
师傅的闷哼,是因为冯老前辈扎错针了?
宝镜唤出太阴镜,想用此查看下祁震山体内的病气情况,所见的一切却叫她大吃一惊。
祁震山早年受过暗伤,已经在体内顽固潜伏了多年,已经有伤变成固疾,虽经过药浴蒸煮和内服药汤祛除仍有部分病气十分顽固,不肯挪动分毫。
宝镜太阴镜能瞧见那些黑灰色的病气,她也能瞧见,冯堂一针扎下,银针陷入穴位的部分,竟然有丝丝白气在游动。那些白气往着黑灰病气的方向游去,好像一道薄如烟的绳索,想把黑色病气捆起来。
病气何等顽固,小小一道白烟绳索如何撼动?
冯堂又加了一针,他的手再次开始抖动。
不,那不是抖动,那是某种规律的颤动,颤动的频率太快,以至于宝镜要借助太阴镜才能看清真相!正是奇异的颤动频率,滋生出了能束缚驱赶黑色病气的白烟绳索……宝镜忽然记起,冯老曾说过,他的武,不过是为了辅助医术而存在。
如果这就是冯老口中的“武”,那该是何等强大奇妙的能力呀。
宝镜有些分心,赶紧提醒了自己继续看下去。
冯堂只在祁震山后背落了九针,人体穴道是宝镜从未学过的东西,她不知道冯堂为何要选择这些地方落针,但无疑,冯堂的九根针都落在了恰好好处的地方。
九根肉眼难见的白练,已形成合围之势,在冯堂的指挥下将病气团团围住,并合力往外拽。
冯堂不时将手放在针尾,或是轻轻颤动,或是不经意一拂,半小时后,祁震山由开始的疼痛难忍,竟舒服到睡着了。竹榻上,祁震山面朝下趴着,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冯堂将九根银针拔出,用酒精洗净又放回了药箱。
“不要打搅你师傅,让他好好睡一觉。”
宝镜乖乖点头,冯堂现在就是在她面前指鹿为马,只怕宝镜也是肯信任的。
冯堂拔针后,之前银针扎下的穴位慢慢流出一些黑色的瘀血,腥臭难闻,冯堂点燃了艾草一熏,那些黑血见火即燃,很快蒸发不见。
宝镜后知后觉,熏香,大概不仅是为了安眠,也有压下黑血臭味的意思吧?
宝镜给师傅盖了一床薄被,冯堂示意她走几步说话。
“不知道你可曾看出来,我施针的手法可能和寻常中医不同。祁震山让你上山来学武,不要怪我半年来一直不肯答应。学武?祁震山说得可轻巧,他哪知我的武,与针灸之术同出一脉,从来没有单独授予他人的道理。既然决定了要教导你三年,索性便连这金针渡厄之术也都传授于你,那所谓的武,也就顺其自然一同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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