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韵其实已经走到了门口,他正好与苏陌素遇上。见苏陌素问询地望向自己,他低声回答:“少爷的病,老祖宗让我们先瞒着他。可这一天一天,实在瞒不住了。”
苏陌素看了看手中姑母那封“吾儿亲启”的信,又想起姑母在给自己的信中颇多安慰的话,便领着竹韵走了进去。
因竹韵跟在苏陌素后面,季应承也没有太过给他难堪,只是吩咐道:“竹韵,你再去跟老祖宗禀告一次。说是我的意思,想早点去京城养着。”
竹韵面有难色地看向苏陌素。
察觉到竹韵的目光,季应承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一个月过去,他的右手仍完全使不上力来:“到底是什么事,你到底是苏府的奴才还是我季府的?若是苏府的,我便一个人回陵城去。”
见季应承动了真怒,竹韵忙跪下去:“少爷,你别生气。少爷,陈大夫说你的手和脚都伤了筋骨,三个月内都只能静养啊!”
心中的揣测被突然证实,季应承脸色瞬间变白,整个人不敢置信地指着竹韵:“你、你胡说!”
但他心中其实已经相信,竹韵是他奶娘的儿子,与他一同长大,根本不可能骗他。
秦如山和李小花没有想到季应承竟伤得这样重。他们都是少爷出身,见季应承一直静养,只当他是身子金贵了些。
“不可能!不可能!”季应承对这次会试准备已久,他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撑着桌子,季应承就要站起来,整个人却是摔了下去,幸亏被秦如山和李小花同时扶住。他又勉强用右手去端茶杯,可锥心的痛意让他根本无法继续动作。
苏陌素连忙将手中的信掏出来,放到季应承的面前。
秦如山是知道这封信的,一边把信拆开,一边劝季应承:“应承兄,这是季夫人给你的信。你先看看信,你这次受伤谁也不想的。只是再等三年而已,到时候你一定能一举夺魁的。”
苏陌素亦把信忙递给季应承。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听到是季夫人来信的时候,竹韵的脸色突然一白,瘫坐在了地上。
季应承颤抖着手接过信,果然看到了自己意料之内的内容。他用左手将桌上的杯盘全部挥倒在地,悲凉地大笑起来。
“应承兄,你怎么了?”秦如山担心地去扶季应承,却被他一把甩开。
李小花察觉到季应承的情绪不对,连忙劝苏陌素:“陌素妹妹,你还是赶紧让人去请苏老夫人过来。我觉得季夫人这信,恐怕不是安慰应承兄的。”
苏陌素这才发现竹韵一脸惨白地坐在地上,他尚在喃喃自语:“完了完了。都完了。”
秦如山冲过去拉起竹韵:“到底怎么回事?”
“夫人一直对少爷这次会试颇为看重,曾说过,若是少爷不能在此次会试中博得功名,她就要投缳自尽……”
竹韵的话让苏陌素震惊得无以复加,她根本没有想到季夫人既然是这样威逼儿子的。如此想来,那封信,定不是什么好的了。
苏陌素连忙望过去,只见落款处绝笔二字格外醒目。
李小花和秦如山一同按住季应承,催促苏陌素道:“陌素妹妹,你快去,请你曾祖母过来!”
☆、第二十九章 喜讯
“荒唐!”这是苏老夫人进了骄阳院的第一句话。
秦如山和李小花早在苏老夫人进院子前就走了。毕竟涉及苏季二府家事,他们不宜留下。
一路上,内疚和懊恼已经把苏陌素压得透不过气来。她看到季应承跪在房中的时候,这种压抑的情绪达到了极致。顾不得苏老夫人在场,也顾不得其他人怎么想,她立刻走过去,用手去拼命拉季应承起来。
不管承表哥怎么想,不管他是不是怨恨自己,苏陌素都只想让他坐回床上。他伤的不仅是手,还有脚。这样跪着,脚恐怕三个月都痊愈不了。
可是季应承一脸心如死水的模样,苏陌素不管怎么用力,也拉他不起。
“竹韵你出去。”苏老夫人似乎没有看到苏陌素和季应承的僵持一般,“王妈妈和刘妈妈你们去门口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素丫头陪着我就好。”
待门关上后,苏老夫人将苏瑞蕊的信放到桌上:“应承,你告诉我,什么是孝道?”
“善事父母者谓之孝,子爱利亲谓之孝。”季应承有些木然地答道。母亲在信中痛心疾首地写道,自己此次会试无望,而曾姨娘所出的二弟定会参与会试。二弟中举授职之日,就是她投缳自绝之时。
苏老夫人望向季应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如此残虐自己,可能称得上孝?”
季应承听了这话,一种无措的情绪涌了上来。他此时还尚未察觉,除了无措,他更有一种委屈。
他望着苏老夫人,重重地磕了几下头:“应承不能完成母亲心愿,累得母亲欲自绝于世。应承已不配为人子,不敢称孝。”
苏老夫人脸色微沉:“是。你确实不孝。但你不孝,不是因为你没有完成母亲心愿。而是你陷你母亲于不慈!”
“子不孝亲是为孽,但亲不慈子亦为嚚。你母亲对贱妾庶子不战而逃,对自己嫡子却诸多要求。家宅之事,妄想靠你朝堂博位争胜负,这是愚昧!更是不慈!”
“她那般荒唐要求,你不仅不疏导劝解,反而奉若圭臬,以至于她今日写出这般荒谬之信!”苏老夫人重重一拍桌子,言辞中颇为痛心疾首。
“舜与其父在《国语》中没有读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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