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程致远走了,颜妈妈问颜晓晨:“程致远脸上的伤是沈侯打的吗?”
颜晓晨眼前都是沈侯悲痛转身、决然而去的身影,木然地点点头。
颜妈妈满脸的不赞同,语重心长地说:“沈侯这孩子很不错,程致远当然也不错,但你已经选择了沈侯,就不能三心二意。沈侯现在是穷点,但穷不是他的错,你们俩都年轻,只要好好努力,总会过上好日子,千万不要学那些爱慕虚荣的女孩子,老想着享受现成的。”
颜晓晨苦笑,妈妈根本不明白,沈侯可不是她以为的身家清白的穷小子梁山伯,程致远也不是她以为的横刀夺爱的富家公子马文才。不过,沈侯倒真没说错,妈妈是拿他当自家人,拿程致远当客人,平时看着对沈侯不痛不痒、对程致远更热情周到,但一有事,亲疏远近就立即分出来了。
颜晓晨想到这里,心口窒痛,正因为妈妈把沈侯当成了自己的家人,真心相待,如果她知道了真相,不但会恨沈侯,也会恨自己,现在对沈侯有多好,日后就会有多恨沈侯和自己。
颜妈妈仍不习惯和女儿交流,说了几句,看颜晓晨一直低着头,没什么反应,就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劝导她了,“反正你记住,莫欺少年穷,程致远再有钱,都和你没关系!在外面跑了一天,赶紧去休息,明天给沈侯打个电话,你们两个晚上去看场电影、吃顿饭,就好了。”
颜晓晨走进卧室,无力地倒在了床上。
妈妈以为她和沈侯的问题是小两口床头吵架床尾和,只需要各退一步,甜言蜜语几句就能过去,可其实,她和他之间隔着的距离是他们根本不在同一个空间。如果她是黑夜、沈侯就是白昼,如果她是海洋、沈侯就是天空,就算黑夜和白昼日日擦肩而过,海洋和天空日日映照着对方的身影,可谁见过黑夜能握住白昼,谁又见过海洋能拥抱天空?不能在一起,就是不能在一起!
想到从今往后,沈侯和她就像两条相交的直线,曾有相逢,却只能交错而过后,渐行渐远,他娶别的女人做新娘,对别的女人好;他不会再和她说话,不会再对她笑;他过得欢乐,她不能分享,他过得痛苦,她也无力帮助;她孤单时,不能再拉他的手;她难受时,不能再依偎在他的胸膛,不管她的生命有多长,他都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颜晓晨摸着手上的戒指,想到他竟然会消失在她的生命中,泪流满面,却怕隔着一道门的妈妈听到,紧紧地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这世上最残酷的事情不是没有得到,而是得到后,再失去。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的男生,为什么她偏偏喜欢上了沈侯?他又为什么偏偏喜欢上了她?为什么偏偏就是他们俩?
颜晓晨觉到像是有人在用铲子挖她的心,把所有的爱、所有的欢笑,所有的勇气和希望,一点一点都掏了出来,整个人都掏空了。从今往后,未来的每一天都没有了期待,这具皮囊只剩下了行尸走肉。
原来,痛到极致就是生无可恋,死无可惧。
☆、r 15---1
灾祸和幸福,像没有预料到的客人那样来来去去。它们的规律,轨道和引力的法则,是人们所不能掌握的。——雨果
一夜辗转反侧,颜晓晨好像睡着了一会,又好像一直清醒着。
这些年,她一直在刻意地封闭过去的记忆,今夜,悲伤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过去,让所有的痛苦记忆全部涌现。
十八岁那年的闷热夏季,是她有生以来最痛苦的记忆。所有人都告诉她,她的爸爸死了,可是她一直拒绝相信。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死了呢?年少稚嫩的她,还没真正经历过死亡,在她的感觉里,死亡是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距离她很遥远。她的爸爸一定仍在身边的某个角落,只要她需要他时,他就会出现。
直到他们把爸爸的棺材拉去火葬场时,她才真正开始理解他们口中的“死亡”。
死亡是什么呢?
就是不会再有人下雨时背着她走过积水,宁愿自己双腿湿透,也不让她鞋子被打湿;就是不会再有人宁愿自己只穿三十块钱的胶鞋,却给她买三百多块钱的运动鞋;就是不会再有人将雇主送的外国巧克力小心藏在兜里,特意带给她吃;就是不会再有人自己双手皴裂,却永远记得给她买护手霜;就是不会再有人冬天的夜晚永远记得给她的被窝里放一个暖水袋……
死亡不是短暂的分别,而是永久的诀别,死亡就是她这辈子,无论如何,都永永远远再见不到爸爸了!
她失去了这个世界上,不管她好与坏、美与丑,都无条件宠她,无底线为她付出的人。而他的死,是她亲手造成的!如果不是她那么心高气傲,死活不肯接受上一所普通大学,如果不是她心比天高,埋怨父母无能,帮不到她,爸爸不会去省城,就不会发生车祸。
难道老天是为了惩罚她,才让她遇见沈侯?
爸爸和沈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一个让她懂得了死别之痛,一个教会了她生离之苦。
熬到天亮,颜晓晨爬了起来,准备去上班。
颜妈妈看她脸色难看,双目浮肿,以为她是三心二意、为情所困,很是不满,把一碗红枣粥重重地放到她面前,没好气地说:“别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你以为锅里的更好,告诉你,剩下的都是稀汤!”
颜晓晨一句话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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