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酒需轻轻晃动。
说话要轻声细语。
吃东西要细嚼慢咽。
……
兴奋感被紧张冲淡了很多,她发现自己浑身都不自在。
直到陆嘉川望着她:“薛青青。”
“啥?”
“用不着这么如临大敌。”
“我没有……”她下意识否认。
“如果不习惯刀叉——”他招手叫来服务员,“麻烦给我们两双筷子。”
服务员是那么体贴周到,笑容丝毫未变,热情地送来刀叉。
陆嘉川率先扔掉刀叉,用筷子夹了块牛排送入口中:“这种地方,花钱的是大爷,你就算用手抓,也没有人敢笑话你。”
“……”周笙笙看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心道我脸皮可没你厚。
哪知道陆嘉川就跟长了透视眼似的:“这不是脸皮厚与不厚的问题。”
啥?
周笙笙呆若木鸡看着他。
他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没想到的是,这个问题也被他看出来了。
陆嘉川伸手戳戳她的眉心,似笑非笑:“好奇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因为你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了。”
“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奶茶店的同事前两天还说我喜怒不形于色呢!”
“那是她跟你不熟。”他不以为然。
“所以你就跟我很熟了吗?”周笙笙盯住他。
“吃饭接吻滚床单都做过不止一遍了,我想不出比我们目前更熟的关系了。”
周笙笙:“……”
“你脸皮真厚,陆医生。”
“这不是跟你待久了吗?耳濡目染,多多少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了。”
这样插科打诨你来我往的,周笙笙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慢慢地就不再局促了。
就好像不论身处多么金碧辉煌的地方,只要眼前的人认真望着你,眼神一如平常,嘴上说着揶揄的话,那些不适应就统统消失不见。
他知道她贫瘠窘迫的生活状况。
知道她捉襟见肘的日常。
知道她潜意识里殷切渴望的少女情怀。
可到最后,他这样望着她,无声地告诉她,他待她一如既往,不因环境而改变。
周笙笙笑了,抿一小口红酒,在某一刻油然而生一种错觉,仿佛她也成了灰姑娘,拥有了南瓜马车玻璃鞋,和一个愿意只陪她跳舞的王子。
挺俗气的说法,但确确实实是每一个女孩子都期盼的梦。
这一刻,她想,她其实也愿意做一个俗气的人。
*-*
郑南风犹豫了很多天,才在某个放学的傍晚对郑西谊说:“姐,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郑西谊刚把家政阿姨送出门,转头看着餐桌对面拿着筷子眼巴巴望着她的人:“怎么了?”
郑南风今年十岁了,小学四年级。
他用筷子扒拉着米饭,偌大的房子里就他和郑西谊两个人,这样对坐着吃饭其实孤零零的,但姐弟俩早已习惯。
“也没什么要紧事。”他垂眸盯着搅得乱七八糟的米饭,“就是,就是学校明晚有个晚会。”
“然后呢?”
“然后我有个节目……”
“你有个节目?”郑西谊感兴趣地坐下来,夹了一筷子阿姨刚做好的菜,送入南风碗里,“什么节目?”
“魔术。”
“那我去看看,几点开始?”
南风不确定地抬头看她一眼:“你真要来?其实也不是什么多大型的晚会,就在学校大礼堂举行……”
“得了吧你。”郑西谊瞥他一眼,“明明心里盼得要死,嘴上偏要说这些口是心非的话。”
“那你真要来?”
“嗯,真的。”
南风倏地笑起来,埋头吃饭的时候,轻声说:“班主任问我爸妈会不会出席,我说我姐姐会来。”
郑西谊拿筷子敲他脑门儿:“早就筹划好了,赶这儿等我呢!”
南风一边躲,一边哈哈大笑:“我知道爸妈虽然不管我,但我姐一定不会不管我。”
郑西谊笑着笑着,眼里又沉了下去。
夜里,她监督南风做完作业,正催促他洗澡睡觉时,大门口传来什么动静。
还在说笑的南风,和正在给他拿换洗衣物的郑西谊,齐齐僵住。
醉醺醺的男人从大宅外面进来,门开了好几次才打开,因为手上一直在哆嗦。
他骂了句:“艹,这破门!”
郑西谊迅速把南风又推回他屋内,低声命令:“把门反锁好!”
她捧着那堆衣物飞快往自己屋里跑。
男人从一楼踉踉跄跄走到二楼,开始对着她的房门一下一下用力拍起来:“开门!”
郑西谊坐在黑暗里,紧紧抱着那堆柔软的还带着清香的衣服,一动不动。
门已经反锁好了,她死也不会打开。
“艹,装死?你老子回来了,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把门打开!”脏话声一句接一句,男人从拍门变成踹门。
厚实的木门是后来换的,经过加固和双重门锁两道关卡,理应让人放心。
可郑西谊听着门不断晃动,锁也在咔咔作响。
她一声不吭坐在那,死死抱着衣服。
片刻后,男人用力踹了一脚门,又去南风的门口继续重复同样的动作。
他骂骂咧咧地撒着酒疯:“都跟你妈一个德行!吃老子的,用老子的,到头来不认老子!行啊,有本事不开门,有本事别花老子的钱!”
郑西谊坐在黑暗里,回想起很久以前的事。
也是同样的夜晚,醉酒的男人归来,将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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