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的话不必多问,荆无畏周旋于庙堂与江湖多年,想必也是树敌无数,为防有人上门找他麻烦,他留着这一手,明月霏不过是刚巧撞到他为精心的布置之下,他才将计就计,顺势而为。
长陵至始至终没有吭声。
她心中原本暗暗期待能搜罗到什么兄长的旧物——哪怕毫无用途,也可留作念想,想不到等了大半个月,等来的居然是一场见不得光的阴谋。
这一窝旮旯里的人,十一年前肮脏不堪,十一年后满肚子装的也尽是些污泥浊水。
她想到这儿,冲叶麒挥了挥手:“我有些倦了,先回去休息了……”
“等一等,我觉得这事还有点蹊跷。”
长陵脚步一顿,转过头去。
叶麒走到桌案旁,将木盒子挪到一边,从书柜上取了一卷羊皮地图铺陈而开,提笔沾墨,在地图上一边做标记,一边道:“如果只是为了误导明月霏,他派朱一和郭四去,效果应该也差不多,可他亲自前往,应当另有目的……我记得去梅镇的途中,荆无畏停留的路线是这样的,对么?”
他凭着前阵子收到的飞鸽传书,将几处地点一一标好,练成一条曲线,七叔凑来对了对,当即点头道:“不错。”
“但是回来的路,他却选了另一条。”叶麒换了一把笔,用朱丹色绘了另一条线,“你们看,他舍近求远,多走了条山路。”
长陵走上前,认真观摩着地图,一字一顿道:“燕灵山?”
七叔连连点头道:“是了,我们早一步回到金陵,正是因为他们绕了远路,并在这燕灵山一带滞留了两日,本来还以为他是要躲避明月霏,现在仔细想想,确实有些古怪。”
叶麒看向长陵,问:“你们越家可与燕灵山有过什么关系?”
长陵摇了摇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山的名字……”
“如今朝局不稳,朝中几名大将都在紧盯着太尉之职,荆无畏在这档口还能刻意跑上这一趟,此事于他而言必定十分要紧,”叶麒顿了一下,“而就目前的局势看来,他最关心的两件事,一件是巩固他的军力……还有一件,则是……”
长陵道:“武林大会。”
两人默契的交换了一下眼神,叶麒道:“荆无畏能说出越家与伍润的渊源,手中必定掌握了什么关键之物……对了,你不是说过,当日你在屋顶上听到荆无畏同那几个人提到的新线索……”
长陵:“他说他得到了折扇之后,重翻旧物,发现了什么……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但是打断之后,他还会重新和那四人重新提及,”叶麒走出两步,“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在城郊外不就遇到徐来风他们几个人么?”
“他们匆匆离开金陵,”经过这一番提点,长陵脑子明晰起来,“多半是受了荆无畏的差使……”
叶麒立即看向七叔,道:“七叔,有办法打探到徐来风、巫马夷、岑峰还有童远他们四个人是否在近日在燕灵山一带出现过?”
“这次回途,老奴特意派了几人暗中沿着荆无畏的路线回来,我这就传去飞书,让他们一路留心,三日之内,必有回应。”
半个时辰之后,说要“送几步”的小侯爷送着送着就把长陵送到了清城院外街。
前半段路都是叶麒在说话,东扯西扯一些有的没的,看长陵都没有什么反应,索性也就不多言了,好半晌,长陵突然开口道:“你觉得现在这个世道如何?”
叶麒没想到她有此一问,愣了一下,“什么?”
“中原一分为二,东夏、西夏,还有北雁……”长陵道:“这世道如何?”
叶麒没有立即回答,反问道:“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方才我看到那些伪造的信笺……虽然信不是我大哥所写,但那上面说的战事都是真的、百姓流离失所是真的、边境城池死伤千万也是真的……”
她说到此处,没有继续往下说,叶麒何其聪明,怎能听不出她弦外之音?
“现在这个世道,比那时确是好一些的,”他的声音不自觉的柔和了下来,“但也没有好多少,我们现在人在金陵,你还能看到繁华笙歌,稍远一些的,吴越之地、湘江、武陵几郡,依然有不少地方饿殍遍野,恶霸横行……这些所谓的清城院、武举、武林大会,看去昌盛无比,说到底,这些不过就是上位者的手段,江湖人被耍的团团直转而毫不自知,至于文人……有经纬之才的书生得不到启用,饱读诗书还要遭武人笑柄,百姓就更惨了,朝中赋税太过,许多男耕女织为了响应好武之风都跑去了舞枪弄棒,各地四处到处都是武馆,但那些武馆除了骗人财帛,何来的真材实料?”
叶麒顿住脚步,道:“我说的好一些,也只是因为现在没有那么多战祸……”
长陵其实不太懂这些,以前长盛老在她耳边唠叨什么“太平”之类的理想,她也多是左耳进右耳出,从来没有细想。
可不知为何,今夜看到那一叠伪造的书信时,兄长说过的那些话,一瞬间都想起来了。
“你说过,如今的东夏是三足鼎立,就像那三块豆腐。”长陵看向叶麒,“荆家手上的那一块,也不过是原来越家的一部分……但我记得,越家兵力最鼎盛之时,贺家是能够与之分庭抗礼的。换句话说,如果贺家愿意一试,未必不能翻盘,你说过姓沈的登基之时,手中只有饼,没有面。”
叶麒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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