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草地上的谢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扭过头去。谢忆捡起毽子,奇怪地问碧林:“那是谁呢?从来没有见过。”
碧林看了一下,道:“奴婢也不认识,四姑娘要是想知道,奴婢待会儿去问问红叶。”
谢忆点点头,她觉得那个男孩麻木的面容,和母亲有说不出的相似。
碧林看她发呆,道:“姑娘是不是累了,奴婢背姑娘回去罢?”
谢忆摇摇头,母亲和她住的地方常年跟雪洞似的。母亲一直戴着白花,着素服,日复一日地擦拭着父亲用过的东西,征战的盔甲和断了一半的枪。比起她,母亲更愿意和父亲的排位说话罢,她回去做什么呢。
“我不累,我们接着踢毽子好了。”谢忆扬起毽子,脚步轻盈。
碧林笑了笑,接着数:“一,二,三,四……”
第八十三章
谢愉回来的时候,谢忆坐在草地上喘气,碧林给她擦汗,谢愉笑道:“芊儿,又在踢毽子,今儿踢了多少下?”
谢忆道:“三姐姐,我今儿踢了一百多下呢,很快就可以超过你啦。”
“噢?”谢愉挽了袖子道:“等我换一件衣服,就来和你比一比。”
红枫无奈,三姑娘还是小孩子脾性呢,说来就来,还好这是在府里,要不就闹笑话了。
谢愉回去换了一身修身的杏色胡服回来踢毽子。结果,谢愉比谢忆多踢了十下。
谢忆耸拉着脑袋,道:“芊儿还是比不过三姐姐。”
谢愉笑道:“别泄气,姐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踢不过百呢。”
谢忆抬起头来道:“真的?”
谢愉道:“你可比小时候的三姐姐厉害多了。”
谢忆问道:“那我等到和三姐姐一样大的时候,就一定踢得比三姐姐多啦。”
谢愉做认真状:“那是当然。”
谢忆高兴起来,笑得两眼弯弯。谢愉看她一头的汗,道:“回去洗洗罢,三婶也该找你了。”
谢忆垂头道:“母亲才不会找我,她在和父亲说话。三姐姐,我们去你那里玩罢。”
谢愉叹了一声,还未说话,只听得一个阴沉的声音道:“谢愉!”
谢愉僵硬地转过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父亲,您回来了?”
谢家二爷谢敞身长八尺,龙须虎目,因着长期在边关打仗,身上隐隐散发着一股刺人的戾气。比起相对温和的大伯,谢愉和谢锐更怕父亲,大伯在家时还敢由着性子玩,父亲在时就都乖乖缩着。
谢敞冷冷哼了一声,道:“都是定亲的人了,还不知庄重!”
谢愉缩着脖子,毫不犹豫地认错道:“女儿知错了,下次不敢了。”
谢敞道:“芊儿,以后谢愉再跟你抢毽子玩儿,你就来告诉二伯。”
谢忆的声音细如蚊蚋:“知道了,二伯。”
谢敞冷冷地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谢愉对谢忆吐舌道:“芊儿,姐姐不能和你玩了。”
谢忆虽然有些难过,还是乖乖应了,对碧林道:“我们回去罢。”
谢愉默默地看了小妹妹一会儿,心下喟叹,等她出嫁,芊儿就会更孤独了。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走来一位脏兮兮的老婆婆,她身上浓重的味道让人人为之掩鼻侧目,纷纷避开。她颤巍巍地走着,洪水冲垮了她的家园,她随着人流一路乞讨到了京城。快二十年了,京城繁华更胜往昔。只是,这繁华之地,已无她这个半截已入土老婆子的容身之处?
人海茫茫,她要往哪里去?
一名路过的妇人掩鼻而过,对身旁之人道:“这一个人的味道已如此难闻,真不知城外粥棚里的夫人小姐如何忍受。”
那人回道:“忍一时,博一世美名,有何不好。”
两人渐渐去得远了,没有发现老婆婆因着她们的对话,停下了脚步。
也许,她应该在入土之前再看一看那孩子。想着,老婆婆拦住一个路过的小哥,道:“请问,宰相府在哪里?”
那小哥被她身上的味道熏得发晕,胡乱指了指,道:“沿着这条街一直走就到了。”说罢捂着鼻子匆匆走了。
老婆婆朝着他指的方向慢慢走去,街道的尽头露出一座红漆阁楼,里面的姑娘刚刚起身,睡眼惺忪地倚在楼上,朝街上走过的男人挥手帕,抛媚眼,惹得路过男人都酥了半边,走不动道儿了。
老婆婆一愣,便知道走错了,摇摇头叹气,她还是另外问一个人罢。一转身,恰好看到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女子迎面走来。
老婆婆迎上去道:“姑娘——”
那女子微微蹙了眉,还是道:“老婆婆,什么事?”
老婆婆混沌的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上,忽地浑身一震,上前紧紧握着她的手,低喃道:“湘容,是不是湘容。”
那女子心头大震,几乎不敢相信这浑身褴褛的老婆婆吐出了话语。她定了定神,低声道:“快跟我走。”
老婆婆有些哽咽,由着这个女子扶着去了。
花楹正围了围裙在屋里做饭,三个月前,她们瞧着京城平静了一些,便扮作农妇潜了回来,在一处小院里住下,慢慢地探消息。这家务事,必须亲力亲为了。
门开了,花楹擦了手出来,看到凌霄扶了一个脏得分不清面目的老婆婆进来,奇道:“姐姐,你不是去探消息了么,怎地带了个老人回来。”
凌霄素服荆钗,容颜寡淡,丝毫没有了在百花坊之时的娇媚艳光,不细细看根本无人会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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