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蝴蝶这个名字自从站在街上就这样叫了,连自己都不晓得姓什么,就是长得俊俏,细腰丰臀,连旗袍都撑破的胸脯就是名字,两边各绣着一只蝴蝶扑牡丹,活灵活现,是自己亲自刺上去的。男人见了就嬉笑着叫小蝴蝶,长得还和胡蝶相似,尤其是大官们到了场,哪里还想到自己的老头子戴笠的相好的,就胡蝶胡蝶的叫了起来,只不过多了个“小”字。
小胡蝶就不叫小蝴蝶了,名字里少了一个虫字,似乎人一下就精神了。久了,也不站在巷弄里了,只要在窗边一招手,那石库门的门就挤进几个,到小胡蝶这里不用排队,直接上去就好了,一张八仙桌能坐四个人,如果不嫌挤,六个也不多。小胡蝶的黄酒煮得好,几枚话梅,些许姜丝,精致的暖壶儿,那香味一直飘到巷外,蹲在门口的黄车夫六根宝的口水就下来了。
六根宝姓刘,排行老六,人们就称呼他六根宝,比小胡蝶小一岁,还是光长大的,小胡蝶接触了男人,他就开始拉车,他拉车就在这个门口,开始活还少,小胡蝶风光了,他的活就拉不过来了,你说这些老爷们也贱,就喜欢六根宝拉的车,争着抢着坐。六根宝拉上车也不说话,老爷们问一句就答一句,几乎全是小胡蝶小时候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清纯,似乎喝了花酒,就把小胡蝶的青春全买去了,连同那流血的贞操。问到小胡蝶和男人怎么样做,六根宝就不说话了,老爷们就说就一片木板,你还听不清楚,是不是叫唤声都让你流了?六根宝嘴就闭得紧紧的,只顾拉车跑。
小胡蝶有个留声机,是上海商会会长汪德全送的,还是德国货。无论有没有客人,都把声音开得大大的,六根宝听的很清晰,还有胡蝶的歌,很美。六根宝就跟着个哼哼:“亲爱的先生,感谢你殷勤,恕我心不宁,神不静,这是我最后一声。你对着这绿酒红灯,可想到东北怨鬼悲呜?莫待明朝国破恨永存,今宵红楼梦未惊!看四海,准备着冲锋陷敌阵,我再不能和你婆娑舞沉沦,再会吧,我的先生!我们得要战争,战争里解放我们,拼得鲜血染遍大地,为着民族争最后光明!”
小胡蝶还有《四季歌》和《渔光曲》,六根宝都喜欢听,久了就会唱了。坐在墙根下,能听见小胡蝶的嬉笑声,他晓得那不是给自己的,可是他认为那是给自己的,心理就甜,有时还会自言自语的应着。
小胡蝶每天都出来看他一眼,有时还拉着他的手说会儿话,也不在意人们的眼光,眼光早就把她的心淹死了,每到这个时候,六根宝就如一个小斯,紧张的要命。小胡蝶总是笑着说:“根宝,看你,侬这样,阿拉也不会吃了你。”六根宝一听就真的不要命了,恨不得就让她吃了。看着小胡蝶的嘴唇抿一下,就如自己真的被吃进去了,还在肠子里转个弯儿,都不想出来,可是小胡蝶就娇笑一声,把自己给甩出来,手也松开了,人影就走了,只剩下脂粉味,六根宝就使劲地呼吸,也没有办法收集起来,就跟着香味走几步,才又回到老地方坐下。
喜欢上海女人:艳赎请大家收藏:(m.dmshu.win),耽美读书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