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暗夜美人计
翠翠继续说:“看看大年三十,却回家无望,我的病仍无起色。他不知在哪里听说人肉是热的,能治我的病。天啊,他割了自己腿上的肉,熬成汤养我。在他的照料下,开春后我的病好了。他年龄大了点,可真心对我好。我们结婚后,也挣了一笔钱。第二年回泥岗沟满指望能安安稳稳过日子,没想到他先是身上越来越没劲,接着就不明不白地被塌方塌死了。我更不甘心了,这红鱼岭夺走了我两个男人的命啊!”
翠翠讲她的苦难,就仿佛在讲一件跟自己毫不关联的故事。进了她租住的房里,孩子在床里香甜地睡着了。许俊岭的心咚咚乱跳着,要是沦为暗娼的翠翠,以孩子是他的血脉为由,索要生活费或是赡养费的话,该怎么办呢。
“你堂弟睡着了。越长越漂亮了哩。”翠翠倒了水过来,见许俊岭看床里睡着的孩子,一种做母亲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她把盆里的炭火往红里挑挑说,“过年回泥岗沟,替我给你婆和堂妹捎点钱。我老是做梦,梦到我的两个男人在这山上哭哩,我住这儿了他们安心。”她的话听得许俊岭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红鱼岭冤魂太多。所以,我养了几笼公鸡,专门卖给金洞老板做引魂鸡。人死了,鸡把死人的魂都引着回去了,金洞的老板们认为可行,既对死人家属是个安慰,也使自己赚钱赚得安稳。民工们就不怕横死鬼周年来找替死鬼,也用不着烧香磕头,放心大胆地挖金挣钱了。”
“这是你想出的办法”喝口茶后许俊岭问,“一只鸡卖多少钱”
“要看金洞老板的情况了。”翠翠说,“起价一百元,最高卖到五百。”
“一只鸡成本就十块左右吧”
“是。(好看的小说)但引魂鸡已不是鸡了,是这里的黑心鬼的安魂符了。”正说着,楼下传来公鸡的打鸣声。一鸡鸣,群鸡皆鸣。翠翠从床上拉出一袋玉米,盛了一瓷碗下去喂鸡去了。许俊岭趁机爬在床上,仔细端祥了一会熟睡中的他的堂弟。那眉毛、鼻子和嘴巴和他的像极了,翻着看了脑后,也是双旋呢。慌乱中听到翠翠的上楼声,他赶忙坐到火旁喝起了茶。
“俊岭,你把婶也当鸡了吧”
“咋能呢。”许俊岭晚上得另找地方住了,“我根本就没那意思。看你说哪儿去了。”
“我从你眼神里看出来了。我不怪你。”翠翠也给自己倒了茶水,又替他添满说,“我注意你好几天了,包括上一回你跟黄金彪喝酒。红鱼岭隔两天就要死一回人哩,我给他把数都记着哩。我就不信没人管。”
“婶——,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许俊岭觉着眼前小他许多的翠翠,来红鱼岭不全是为了钱,好像还有其他的事,可他不想问她。
“知道我不是那种人就行了。”翠翠说,“听说谁收金米,叫野鸡头给打了。你往后有啥事要婶帮忙的,吭个声。”
“行。”红鱼岭太小了,夜黑才叫那伙野鸡头揍了,冷天就传到翠翠耳朵了呢。许俊岭胡乱地应付了声,就融入夜色里,一心想着要找一个可心的暗娼去睡觉。走上所谓的街上才发现,小山沟毕竟是小山沟,怎么也敢称小香港呢。
歌舞厅的音乐声没有了,一家一户的路灯也熄灭了,所有的人好像都入睡了,就只有他一个人孤魂野鬼似地游荡着。本想着睡花卧柳放纵一回,结果暗娼没有找着,心里空荡荡地总觉孤独得惊慌失措。山脑上不知名的鸟叫声,十分森煞骇怕。许俊岭总觉身后有人跟着,走路的声音还很响,慌惶地回过头,却什么也没有。再走,刚迈起步,身后又响起来,停下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呸呸呸,唾沫星子淹死鬼。”他撒腿往野山歌舞厅跑去,叫了好久的门都没人应。想必里面的小姐都有了主儿,民工们在回家前还要尽情地潇洒一回。后半夜的寒气像一把利刃,割得脸面鼻子生疼,脚不活动就冻得难受。想想黄金彪正搂着花小苗睡觉,他又来了精神。车接过来了,也就马上有钱了。有了钱,什么事还愁办不到。想到高兴处,他又来了精神,想吓吓里面的小姐嫖客,便捏鼻子变声音装起公安警察来。
“小李。”
“有。”
“你带一班人去房后,小心翻窗逃跑。”
“小张、小陈。”
“有。”
“你们俩守住前门,出来一个铐一个。”
安排毕,他蹑手蹑脚地扒到窗前听里面的动静……只听见一声声的穿衣声,还有撞翻痰盂的咣哨声,穿裤子系皮带的喇啦声,患了尘肺病者的喘息声,都忙乱地交织在一起。正得意间,房子灯亮了,许俊岭赶紧躲进阴影里。一声咳嗽,歌舞厅老板带了一帮打手出了门,见没有动静,老板吐了口浓痰后训斥道,“谁他妈的做梦说胡话啦。外头有啥有鬼哩。”
“我真的听到有人哩,还小李小陈地喊哩。”
“去去去。叫大家伙安心睡觉,条子来了,有大爷我顶着。”老板带着打手进去,哐啷一声关了门。
想想没处去找乐子了,许俊岭便壮着胆儿去棺材店,翻过栅栏门,钻进葛老头的门房烤着火,眼巴巴地等着天亮。葛老头三块砖头围成的火盆里,木块变成火块又化成灰烬地重复着,一铝壶酽茶在砖头上放着,水也不知换了几回,叶子已被火煮得没有了味。不管怎么说,坐到门房,就要熬到天亮。
许俊岭再次往铝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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