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小伙子。”一位红脸膛的中年妇女应了声,“我要帮工的。”
像遇到救星似地,许俊岭二话没说,“噗嗵”一声跳进莲塘,操起工具就干了起来。妇女站在一边看了看说,“还行。哎,大兄弟,嫂子不亏人。挖莲菜称斤,一斤给你算一毛。干活算晌的话,一天给你开二十,你看咋样”
“管饭不”话出了口,许俊岭只觉底气儿不足,忙把一截一米多长的莲藕拽出,往堰上的筐里放去。
“管。一天三顿,中午的在这儿吃。我给你送来。”妇女说着,“噢——”了声,挥着胖胖的胳臂道,“我回去做饭了。”挑起两筐藕走了几步又停下喊,“大兄弟,工钱还没说定呢。是称斤还是算晌儿”
“随你。”他不能失去眼前这份活儿。
“行啊!”许俊岭的东家挑着莲藕满意地走了。一连干了四天活儿,东家吃住全包外,工钱给了一百元。许俊岭紧紧地攥着一百元往车站走,要乘了车到函谷县红鱼岭金矿去发大财。
接过打工所挣的第一笔钱,许俊岭便想起鸡生蛋,蛋生鸡的量变定理。他发誓到函谷县红鱼岭的金矿挣多多的钱。从县城坐车到函谷县,又跟六七个人搭坐一辆敞篷的三轮车颠簸七八十里地,便在函谷县红鱼岭一家棺材店前停了下来。
棺材店的院子里,摆着一排排刷了黑漆和未刷黑漆的成品棺材,生意也十分火爆。眼看着就有四、五副被人拉走了。棺材店后的一条山沟里,隐约有林立的楼房,好像是个人口聚集的地方,恐怕是红鱼岭暴发户们的豪宅社区了。许俊岭辨别方向似地寻找太阳,太阳却早就滚下山去了。寒冷的朔风像赶骡马似地卷着黄尘呼啸而过,沟里的小河淘金的泥流给石头仿佛穿了件厚重的棉衣。有几户人家好像有先见之明似地把房子盖在半山上,庄前庄后全被桑、榆、栎、柿等各色树木荫着。
出庄子到山下的路像谁不经意间掉到地上的折尺,形成大大小小的“之”字。红鱼岭虽夹裹在崇山峻岭间,根本无江无河与水无缘,甚至还不及许俊岭老家的泥岗沟的生态环境,可金矿使其殷实富有起来,成为一夜暴富的寻梦者朝圣的地方。跟许俊岭一道乘车来的还有三人,下车后,他们叽叽咕咕着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儿。许俊岭一个人像只呆鹅似地站在约定俗成的车站,东张西望地伸长脖子,渴望他那发财的堂叔百忍出现。
年的氛围在这里已经上了日程,置年货的当地土著,不管男女都骑摩托戴头盔,到山外购买了莲菜、炮杖、烟酒,屁股后冒着一股青烟正欢着。
张望得脖子都发酸了,还看不出希望的所在,许俊岭点了支香烟像走村串巷收药材似地上到一个庄子。
他估计,棺材店后面的人都是些横眼看人的主儿,肯定没有独庄子人厚道。
“要不要帮工。”许俊岭见老核桃树下的电碾子转着。几个人把碾碎的矿石往木制的淘槽里倒。听他找活儿干,一个四十开外的汉子抬起头,毫无表情却语气和缓地说,“要过年了,我这儿不需要人。你再转家看看。”
顺着一家一户从半山腰花钱修出的一庹多宽的路,上上下下走了四五户挖金发财的人家,对方像骡马市场挑牲口似地摒弃了他。晚风冷冰冰地灌满了衣服和肌肤间的空隙,使许俊岭的希望和幻想都融进此刻的饥渴与焦躁里。山坳早已模糊起来,一只叫不上名字也看不清模样的鸟儿,落在一片坟地的柏树上怪声怪气地叫着,叫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据说阳世的一切是可以触摸的,比如人的体温都是热的。阴间则不同,一切物事都只可感知,就像海市蜃楼一般,人是没有体温的,是冷冰冰的气体凝和而成的。许俊岭忽然觉着天黑得阴森森地怕人,看不见的鸟叫声,蓦然变成了妹夫傻里傻气俗不可耐的笑声和说话声。
他甚至纸人般地站在柏树的顶端,怪兮兮地向许俊岭发笑。“呸呸呸,唾沫星子淹死你。”
许俊岭给自己壮着胆儿要去棺材店后的楼房区碰碰运气,也许他的想法错了,那里的人热情好客关爱有加,还乐善好施哩,说不定就有人收留了他。正要转身,后面不知怎么冒出一个人来。
“嗨,帮个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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