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走了大半日,傍晚,他们到达了一片红松林。松林边一条清洌的小河,河床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石头。斜阳在水面上泛起粼粼金光,河上架着一座弯弯的木质小桥,对岸是高耸入云的群山。
苏懿决定今晚在此宿营,拴好两匹马,将行囊都卸了下来。马儿悠闲地甩着尾巴吃青草,他忙着搭帐篷,封凌在附近拾干柴。火生好了,帐篷搭好了,他想去打只野味来,又担心留她独自在这不安全。封凌嘴馋,想吃肉。觉着这附近一片安逸平和,不像有猛兽的样,便叫他快去快回。
他过了河,如飞鸟般掠上山去。封凌坐在小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洗了脸手。又将鞋袜脱了,洗干净晾在一旁,光着两只小脚丫拨弄着缓缓流淌的河水。初秋天气依旧炎热,从雪山上发源的河水清凉怡人,驱散了一天的暑气。
对面山坡上的苍茫林海,云杉,冷杉,针叶松层层叠叠,树叶五彩缤纷。在碧蓝的天空映衬下,遥远的雪山如同仙境。这番景致令封凌心醉神迷,忘了置身野外的危险。她拔下发簪,散了头发。拿出一把翡翠梳,一边梳理,一边唱起歌来:“数声鶗鴂,又报芳菲歇。惜春更把残红折,雨轻风色暴,梅子青时节。永丰柳,无人尽日花飞雪。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山中捕猎的苏懿刚逮了只色彩斑斓的野鸡,听得歌声优美多情,不禁弯唇会心一笑。正提了猎物打算回去,歌声却戛然而止,惊得他立刻提气如飞般奔下山。
当他奔至河边,看见惊慌失措的封凌正蜷腿坐在石上,一头乌黑秀发披在身后,一张梨花般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惧色。而山脚下,立着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乞丐,隔河痴望着她失了魂。
苏懿登时大怒,上前疾言厉色质问那乞丐:“哪里来的狂徒,见了单身女子在此,竟不知回避,是何道理?”
那乞丐被他狠推了一把,跌在地上,方回过神来。抬头仔细打量一番苏懿后,惊讶地脱口而出说:“原来是你!”又喃喃自语道:“老邱果然说得没错啊,这位姑娘当真美得倾国倾城。”
苏懿也没空搭理他,拔出剑来抵在他喉间凉凉地说了句:“快滚!”乞丐没动身子,强笑着拱了拱手:“公子,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前几日在沙漠里,咱们见过的。”
“沙漠里?我们同一个商队的?”苏懿默默思索了一番,实在想不起来,便收了剑问道:“你怎地这般狼狈?遇着盗匪了?”
那人支支吾吾含糊应着,又说他几天没吃东西了,想求点吃食。封凌在对面看他落魄可怜,于心不忍,便叫苏懿准他过来。
两人过了桥,苏懿将野鸡剁了头丢在河里洗净了,用湿泥裹上,埋在火堆下。拿只瓦罐烧了些水,将随身带的干粮大饼掰开丢在水里泡软,加了些油盐,倒有香气四溢。又去包裹里拿了干净鞋袜替封凌穿上。三人坐在火堆旁用碗盛了汤饼,边吃边聊。那乞丐自称姓冯名彰,年纪二十五,做生意路上遇着劫道的,因此成了这般模样。苏懿听他天南海北地胡吹,并不做声,只在一旁默默观察。封凌倒是开心得很,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野鸡在火堆里焖熟了,拿出来往地上轻轻一磕,毛随着外壳的泥土被剥了下来,里头的肉又鲜又嫩。苏懿拿刀剔了两条鸡腿上的肉,放封凌碗里,其余的就与冯彰两个分吃了。
吃过晚饭,天已全黑,那冯彰还坐着不肯挪窝。苏懿不高兴了,问他:“冯公子今夜作何打算?”冯彰腆着脸说:“这天黑得紧,山里又有野兽出没,我也不知该去哪里。苏公子,且容我在这火堆旁胡乱混过一夜,明日一早再告辞罢。”
苏懿阴着张脸,未待开口,被封凌在背后扯了扯衣角。他接了这暗示,虽心里不痛快,也无可奈何,只得说:“既如此,你就在此休息一晚罢。”
这天夜里,苏懿一直没睡。封凌在帐篷里一觉醒来,摸着身边没人,着实吃惊。赶忙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探头查看,瞧见他在火堆旁闭目打坐。听到动静,立刻警惕地睁开眼,见是封凌醒来,放下心来温和一笑,问道:“怎地不睡了?”她瞟了眼他旁边的冯彰,睡得像头猪,呼噜呼噜的。便穿上鞋走到他身后,跪下来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背上,含羞低声说:“一个人睡害怕。师兄怎么不睡?”
苏懿握住她两只玉手,轻轻摩挲,扭头亲了她一口:“野外露宿,总归小心些为好。你去睡,我值夜。”她不答,只攀着他脖子不放。两人紧贴着一动不动,望着远处黑魆魆的山林静默无言。
早上,天光大亮时,封凌模糊记得,昨夜她明明赖在师兄身上不肯独自去睡,后来,怎么就躺在帐篷里了?
苏懿已经在火上烧好了水,封凌整理好衣裳出去,只看见他一个人,冯彰不知去了哪里。两人一块梳洗过,吃了早饭,封凌忍不住问:“冯公子呢?这么早就走了?”苏懿心道:再不走,我都要动手撵他了。他早已忆起这姓冯的是绿洲里遇到的那队囚犯里的一个,想是如今成了偷跑的逃犯。若是寻常生意人遇上盗匪,便该往热闹的城镇去报官,这家伙却一头钻进了大山里。他担心此人走投无路,会打主意偷袭他们,因此夜里不敢放松戒备。
不过这些揣测,他都没和封凌说,怕吓着胆小的她。便只淡淡说了句:“他急着赶路,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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