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姚家绝没有怠慢亲家之意,只因为我姐姐嫁到府上十来年了,膝下竟一无所出,我们自觉对府上有愧,这才不敢来往罢了。”
这话虽说得谦卑,却叫五老爷怎么听怎么别扭。他眼虽瞅着姚三老爷,心里却想着中秋那天袁长卿对他说的话——那天看到姚家人的回礼时,袁长卿曾提醒过五老爷,那姚家多年都不曾搭理过太太,偏如今太太这里才得了太后的赐字,姚家那边就突然给了回礼,他提醒老爷,姚家人这举动十有八九是冲着太太来的。或者确切地说,是冲着太太的玉绣来的。
于是老爷那细长的眼儿一眯,往胖胖的姚三老爷身上扫了一圈。虽说五老爷不待见这个舅爷,可好歹来者是客,他便冲着堂上一伸手,一边请三老爷堂上叙话,一边开门见山地问着姚三爷,“那今儿你怎么敢来了?!”
三老爷一窒——话说姚家其实和侯家很像,都是祖上曾风光过的,但和没落的侯家不同,好歹人家姚家嫡系一支仍活跃在政坛上,所以当年老太太替五老爷求娶的,其实是嫡系的姑娘,偏五老爷好个美色,竟相中了五太太。而五太太家里原是旁支,父亲又是个拎不清的,这后娘生的兄弟也不是个爱读书的,早早就接了家业从商去了——三老爷在场面上混了多年,早习惯了花花轿子人人抬,竟是头一次遇到五老爷这样生冷不忌的,顿时被五老爷堵得一阵哑口无言。
姚三老爷被堵了嘴,跟在三老爷身后的一个胖妇人见状,忙笑着解围道:“姐夫说笑了。”
五老爷这才注意到,三老爷身后还跟着个矮胖的妇人。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单看那妇人的模样,不用姚三爷介绍,五老爷就能猜出他们是两口子。那妇人竟跟个女版的三爷似的,和姚三爷一样,都生着副圆滚滚的身子圆滚滚的脸,以及那一脸市侩气十足的和气生财。
妇人未语先带笑,拿帕子遮在嘴前,冲五老爷笑道:“正是因为我们家里对姐夫心里怀了愧疚,这些年才不敢上门相扰。可这亲戚原就是越来往越热络,越不来往越冷清的,便是我们心里再有愧,也不好终日避着不见姐夫,所以今儿才特意厚着脸面上门来请罪的。”
见五老爷皱眉看着那妇人,姚三老爷赶紧给介绍道:“这是贱内刘氏。”又道,“我那姐姐出嫁时,她还没来家里,姐姐竟都没见过这个弟媳妇。都是我们失了礼数。不知道姐夫可否行个方便,叫我们见一见我姐姐?”
老爷立时冷笑一声,干脆利落地拒绝道:“不行。”
顿时,堂上气氛为之一冷。
也亏得这时候丫鬟送上了茶水,才悄悄缓和了一点气氛。
等丫鬟们退下后,五老爷看着姚三爷冷笑道:“要见太太是不可能的,倒是你们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跟我说。”
姚三爷再想不到五老爷竟这么直爽,便和三太太对了个眼儿,然后站起身,对着五老爷躬身笑道:“是这样,我姐姐嫁过来也有十来年了,竟是一次都没有回家省过亲,我母亲甚是挂念,所以特意派我们夫妇来接姐姐回去省亲的。”
“省亲?!”五老爷的眼儿忽地一眯,道:“这是府上老太太的意思?!”
“是。”姚三老爷笑道。
“哼,”五老爷冷哼一声,“岳父去世时,我和你姐姐回去奔丧,府上老太太只说你姐姐的属相和岳父的丧事相冲相克,竟连门都没许我们进,怎么如今竟殷勤起来了?不会是因为知道你姐姐得了太后的嘉奖,你们家里的谁,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吧?!”
姚三老爷心里忽地一凛。他之所以跑这一趟,还确实如袁长卿所猜测的那样,是为了太太的“玉绣”。那姚家原是以绣庄闻名天下的,可姚家的刺绣再怎么出名,终究抵不上那天下一绝的“玉绣”。于是在有心人的挑唆下,姚家家主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行商多年的姚三爷更是比谁都清楚这“玉绣”二字的含金量。
那姚三老爷原打量着五老爷是个不问世俗的纨绔,却是再想不到,五老爷竟一针见血地指出姚家暗藏的心思,便忙摇手道:“姐夫误会了,当时那句话是风水先生说的,我们也是迫不得已,且后来老太太那里还叫人备了别院,偏姐夫当时急躁了,等我们派人去请时,姐夫竟带着姐姐回去了。老太太心里觉得对不住姐姐姐夫,就越发不好意思往府上来往了。这么一来二去的,这误会竟越结越深,以至于变成现如今这模样。如今老太太的年岁大了,想着当年的事,越发觉得对不住姐姐姐夫,所以才派了我们来请姐姐回去的。”
“这么说,”五老爷又是一声冷笑,“府上老太太是觉得对你姐姐心里有愧,才想着要你们夫妇来请你姐姐回去省亲的?”
“正是。”三老爷笑道。
“哼,然后呢?!”五老爷忽地一拍桌子,站起身道:“把人诓回去后,是不是就扣着不放回来了?!”
姚三老爷一愕。姚家还真做了这个主意,且连借口都想好了。
“是不是接下来你们就要说,”五老爷又道,“这些年我亏待了你们姐姐,所以你们要替你们姐姐做主,跟我和离?!”
只看着姚三爷夫妇那张脸,五老爷便知道,他猜中了。五老爷原就是个脾气暴躁之人,当即拿起茶盏狠狠往地上一砸,指着姚三老爷夫妇怒道:“欺人太甚!”
姚三老爷夫妇被吓得抖了一抖,亏得三老爷也是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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