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一觉,休养休养。哪知,这流言传得忒快,我眼睛闭得忒晚,一句怯生生地话平地响起:“伯姑娘,听闻你醒了?”
来人正是禹净台。作为八卦派的代表人物,他头一个进来探望我一点也不奇怪。但奇怪的却是他一改先前一本正经模样,此刻是挠着头皮红着脸踏进来的。望着我的眼色……唔,若我没看错的话,那是崇敬?
我即刻有了十分不好的联想,直直伸长脖子仰着头,作全身警戒状态看着他。
禹净台挪着步伐到了我跟前,抬着眼皮看我:“伯姑娘,你好些了吗?”
我毫不犹豫点点头。
他作了副放下心来的模样,松了口气道“也不枉如暝特地为你寻来了天枯草了。”
天枯草?我略有耳闻,是一种长在仙族十一重天上的草,因为十分稀有,所以十分名贵。我低头看了看浑浊的水,心中那个感动。如暝啊,我救你娘子受了伤,你寻回仙草替我泡了汤。唔,投桃报李,果真是个大气的仙人。
我这厢正在感慨,那边禹净台面色作羞赧状,摸了摸头十分不好意思地对我说“我都听说啦,你不顾自身安慰,为了救如暝的新娘硬受了奉亦天那妖邪一掌,险些丢了性命。我先前还误以为你是来抢亲的,多方对你无礼,望请姑娘见谅啊。”
我嘴巴抽了抽,但因是原身,估计他也没见着我的抽抽,继续很是诚恳地同我道歉:“所幸如今误会澄清了,伯姑娘真不愧是女中豪杰,仙女典范,不计前嫌、不顾性命地去救前情郎的现新娘,这等勇气胸襟,当今几人有啊?”
我又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呵呵,过奖过奖……”
禹净台十分严肃地打断我:“你莫要谦虚!”
我哑口,确实没有谦虚。便再顺口问了他那位新娘子如何。
禹净台垂首露有遗憾,摇头叹道:“她被奉亦天抽了两缕魂魄,虽不至死,但仙智已不全,如今与个痴儿无异。现在先安置在青峒山,毕竟与如暝为准夫妻。”顿了顿又看向我道:“你也不必挂心,这番姻缘日后如何,全凭天意做主了。总之,你的为人我们大家已看的透透底底了。纵然新娘子落为如此境地,但你也不会乘人之危,见缝插针的对不对?”
我瞧着他那双明亮的眼,眨巴眨巴看着我,真是不能再将那句“你成语真好”的话说出来,只能冲他无力点头。现只叹如暝,实在可怜。先是在我这里跌了跟头,现在准新娘又沦为一介痴儿。如暝啊如暝,感情之路甚是坎坷啊……
禹净台道了歉后,便也恢复先前模样,自在许多了。他挪了几步坐在听朽方才坐着的凳子上,一副准备与我长谈的模样感叹道:“你说当时场面那样乱,你本就有足疾,你怎么就敢冲上去救人呢?真是太勇敢了,当为我族典范啊。”
我干笑两声:“一般勇敢,一般勇敢……”
禹净台脸色一正:“都说了不要谦虚!我虽仙龄不长,但看人的本事确是一等一的。你一看便知是个好姑娘!”
我心想,那你先前还将我防成那样?只是不好将话说出口,便默默地闭嘴听他说。
接下来的半刻钟,禹净台将我夸得天上仅有,四海八荒仅有,情操那个高尚,人格那个伟大,直将我脸也臊红,不得不出口借故休息将他赶了出去。
他很是遗憾,关切说了句:“那好吧,你好好休养。”随即站了起来,刚走到门口时,忽然转过身来,十分坚定地将我深深望着:“伯姑娘,你这朋友,我禹净台交定了!”
我:“……”
听朽果真是正确的。接下来的半天,来我寝殿之人实在不少,基本都是青峒山与般尊台的人。纷纷听说了我醒来后,特来表扬我一番,其中包括感动得无以复加的元宝灵尊。所以说,流言的力量是多么强大。一句话经过若干人后,便变了味道。变了味道的一句话再传了若干遍后,便成了真理。
夜深,四名小道童前来替我更换药汤,我变为人身,披了衣衫坐在一旁的轮椅上。无可奈何地盯着不远处的一竖盆栽,装作十分投入有兴致的模样,假装没有看见那四名小道童又好奇又兴奋的探究,罢罢,索性让他们看个够吧。但这青峒山确是呆不下去了。
我当即便下了决心,如今与当初四只爪子的际遇大不相同。我手推着轮椅向北面一直前行,以我的修为,隔段距离使一次遁身术,估计不出五日也能回了北汅海去。虽说辛苦是辛苦了些,总好过在这里尴尬得强。再说如暝还未过来,保不准明日后日不会过来,那当时情景之尴尬,可想而知了。我抖了抖身子,决心入夜就出发。
留一纸书信在桌上,为保险,特地写了最迟十日便到海内。待阿爹他们来后看见了,便也不至于担忧。
随后我便偷偷摸摸出了青峒山。顺着北面方向的路倒是平坦,只是夜里风光隐约,沿途不过枯木薄河,瞧不见什么好看的景致,只有瑟瑟冷风伴我同行,委实凄凉。
但这也不算眼下最难过的事。我初初离了那药汤倒不觉甚么,此刻不过行了近两个时辰,胸口深处仿佛有无数蚕丝深嵌,缠绕一个个死结,裹得神经狠狠作痛,令我甚至稍稍用力呼吸也不能,只得不时停下休息片刻,实在无奈。加之没有苏苏阿福在旁边说谈,这趟归程便更显得漫长痛苦了。
眼见夜半,天上勾着半弯昏黄的月,“呲呲呲”的声音在寂静的夜,幽深的林中空洞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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