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自己有哭,被朱翊钧提醒之后,用手背一抹,才发现竟真的哭了。在朱翊钧的手摸上脸颊的时候,她瑟缩了一下,旋即回避了朱翊钧探究的视线,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那只是梦而已,只是梦。
但无论郑梦境再怎么努力,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对朱翊钧的触碰感到恐惧。这种恐惧,就好像是前世自缢,被白绫掐住脖子的窒息感,深植于骨子里。她无法忘记正是朱翊钧那一脚,将自己对他的情谊消散无踪,看清自己在朱翊钧心目中的地位。
这不是梦,是前世直面过的,血淋淋的经历。
朱翊钧皱着眉,不断安抚着在自己怀里发抖的郑梦境,“不怕,万事都有朕在。”等郑梦境不再发抖,才柔声问她,“梦见什么了?同朕说说,说了便不怕了。”
“奴家、奴家,”郑梦境咽了咽口水,让自己别再发抖,“奴家梦见自己无法生育,遭陛下厌弃,日日枯等在翊坤宫却无法得见天颜。”
朱翊钧笑了,将郑梦境压在自己的身下,“好端端的,怎么梦见这等荒诞事,”他拉开郑梦境捂着胸口的手,看着胸前发红的一大块皮肤,有些心疼地在上面落下细细密密的吻,“小梦别急,宫中也有入宫多年后才有生育的宫妃,对小梦,朕有的是耐心。”
轻缓的吻并未让郑梦境有落在实处的感觉。她睁着眼盯着顶上的百子帐,双腿缠在朱翊钧的身上,身体诚实地作出承欢的反应,但心里却空落落的。
其实,她只是一个专属于皇家的玩物罢了。
郑梦境闭上眼,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最后消失在发髻之中。
冯保回到自己花了大心思造的五进冯宅,转了一圈,看完富丽堂皇的宅子后,心满意足地回到正堂。他并不急着享乐,让侍从将宫里带出来的朱翊钧的厚赏放在一旁的柜子上,不再去看。他将所有能叫上名的冯家人都聚拢在一起。
冯佑对兄长突然告老离宫的选择深感奇怪。他靠着冯保才做上了五军都督,只这职位空有头衔并无实权,正想再借着兄长威势更进一步呢,这就没了下文,心里不免急躁。他的儿子冯邦宁虽然年轻,却比父亲沉得住气,往日在五军都督府中,也是对父亲多有帮衬,如今见父亲心绪不稳,忙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稍安勿躁。
冯保扫了一眼堂内众人,清了清嗓子,“都在了?”
冯邦宁拱手道:“都在了。大伯有什么吩咐?”
冯保赞许地对冯邦宁点点头。这个侄子一直深得他心,如今并不因自己卸了司礼监掌印大太监之位而看轻自己,调换态度,这般沉得住气,可见是个人才。
“把咱们家里所有的银钱账册都理一理,取来与我看。”冯保手里把玩着两颗文玩核桃,贴上的假胡子随着说话声音一动一动的,眯着眼吩咐,“往日里的赏赐,和搜刮来的银钱分作两份来做账。”
冯保朝快按捺不住的弟弟瞥去一眼,“别以为我人在宫里,就不知道你们在宫外做了些什么。自有耳报神来我这边同我说。”
冯佑再不顾儿子,一拍桌子霍地站起来,“兄长莫要太过分了!冯家虽是靠着兄长才起的家,可眼下这份家业却是大家伙儿一道打下来的。怎能兄长说要就要!”
冯保淡淡扫了一眼冯佑,将他看得浑身冰凉,结结巴巴地再说不出话来。
冯邦宁为了打破僵局,主动站出来,“家中银钱都是靠着大伯攒下的,大伯就是说要全拿走,小侄也无二话。只都是一家人,还望大伯能说个明白,叫我们这些糊涂人知道深浅。”
冯保把玩核桃的手停了,脸色凝重而又纠结,半晌才放松了身子,往后靠在圈椅上。“我本不欲叫你们知道,免得叫你们心里头怕。如今邦宁的话,却提醒了我,是我疏忽了。”他身子往前一耸,饱含精明的眼睛从堂中个人脸上一一扫过,“若我说,宫里有人想要对付我,你们信是不信。”
“怎么可能!”冯佑不信,“兄长在陛下身边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陛下难道不会看在多年情谊上,放兄长一马?!”
冯保苦笑,把目光转向了冯邦宁。
冯邦宁思忖片刻,把自己想的说了出来。“大伯在内廷必有相争,陛下兴许怜惜大伯多年服侍,可旁的人却不会。怕只怕……小人谗言,蒙蔽圣听。”
冯保点头,“张诚张鲸两小子没坐上掌印大太监的位置,怕是心里记恨着我呢。我只怕到时候他们连张宏的面子都不给,径直就朝我来。眼下不赶紧把手里那点子东西撇干净咯,怕是整个冯家都得陷进去。”他指着冯佑和冯邦宁,“你们二人身上的都督,第一个就会给扒下来。”
事涉官身,冯佑的脑子便灵醒了。他是再不想过白丁的日子了,如今出门在外谁不奉承他呢。当下便道:“我这就叫家人做账。”又朝其他冯家人厉声道,“你们也一样!如有隐瞒,休怪咱们到时候翻脸无情。”
有冯佑的威慑,冯保便安下了心,继续慢慢把玩着核桃。
冯邦宁又问:“那……多出来的银钱,大伯准备作何用?”
冯保不置可否地道:“或修路,或造桥。哪怕是上庙里给慈圣太后娘娘塑个金身的九莲菩萨像都行。记住,只能拿来做善事。这些日子也都给我紧紧身上的皮,别再搅和出什么事来。有什么想做的,等风头过去了再说。”
冯邦宁试探地问道:“风头……什么时候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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