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睡意,等她迷迷糊糊的陷入朦胧,待醒来之时,一个黑色身影正在房里来回走动。
刘寄奴掀开被子坐起身,木呆呆的揉了揉眼睛,木呆呆的看了半晌,然後木呆呆的问道:“你怎麽进来的?”
黑衣男子头也不抬,青色的眸没往她这边转来一下。他好像蛮忙的样子,一会儿走进一会儿走出,一会儿手里捧著了东西一会儿又把手里的东西搁放下。
他在搬什麽?红的蓝的紫的……那是……花??
刘寄奴很纳闷,但更多的是惊讶。
之前,黄色小花被摔了踩烂了。它原本开得好好,也许生长在一个隐蔽的地方,不受打扰,低调且顽强。到了她手里,它的下场不再是好。
冥王容忍不了它的存在。一朵花而已又碍著他什麽了?她也想不通。反正他的所作所为是不需要理由的,他只管霸道自私,就好比古代的皇帝,看谁不顺眼就砍谁的头,随心所欲只要自己开心,哪还顾别的。
她担心娑罗的好意被追究。其实是小事一件,其实没什麽的,可保不准冥王会怎麽想。
会不会认为娑罗太过多事,会不会认为此举超出了其职责范围,从而心生不满。所幸,娑罗没受责骂责怪之类……
那麽现在……是怎麽一回事??
这麽多花……未免太“明目张胆”了吧……
他在做什麽呢?他不怕上司知道了看到了,发飙发神经??万一再一通砸下来……花是无辜的啊……
“你在干嘛?”她皱著眉,边掀被欲下床。
“不用了……这些……我不用……”她不甚连贯的,努力的表达。
面前男子大概是搬完了最後一趟,他终於停下来,略略偏了偏头。静默片刻,他的出声惜字如金。
“王的令。”
一说完,他闷头跨著大步,快速离了房。仿佛房里有什麽洪水猛兽,他避之不及。
刘寄奴更纳闷更惊讶了。楞了好一会儿她赤脚踏著了地,慢慢的扫视一圈,走到了桌前。
花香阵阵,桌上数盆花,不同的颜色,不同的花瓣形状,含苞待放的有,灿烂全盛的有,趾气高扬,矜贵娇态,小黄花与它们一比,就像是公主身边不起眼的小丫鬟一枚。
照理说,“公主们”的落户之处应该是精致名贵的花盆,可它们却被栽种在碗里。
没错。碗。吃饭用的,装菜用的瓷碗。
王的令……冥王的命令麽?
这些是冥王下令搬过来的麽?
他不是说了,草啊花啊的配不上冥王宫,他很不屑。那他弄来这麽多花是什麽意思??
太诡异了……不要告诉她,植在瓷碗里是一个无心的巧合……也不要告诉她,他亲“手”踩烂她的花,现在算是在还她……难不成,他想了想觉得那时冲动了,毁了一朵,就加以数倍的送还??
直到婢女进来,刘寄奴犹豫了一下下还是默默的搬开了花,为碗碟上桌空出了位置。突然见著一幕繁花簇拥,婢女似乎蛮诧异的。但她迅速回神,没有多嘴多问,照常摆置完照常退出。
吃下最後一口饭菜,刘寄奴坐了片刻。目光转来转去,她站起卷高了衣袖,哼哧哼哧的把所有花儿理到了衣柜旁小案周围。
直起腰,她眼中闪烁,久久於原地未动。
无论是心血来潮还是别有意图,她不在乎。
示好抑或表示友善,甚至是表达歉意,她也不在乎。
他在打什麽主意,他在动什麽坏脑筋,她没空去琢磨。
她必须考虑的是自己,必须多多考虑的是自己,苍木,阿魏的事。她必须拿到信石。
她差点忘了,为什麽会来冥界,她差点忘了,混入冥宫的目的。
是否因苍木的言语而生感触,是否因此被唤醒,是否因此燃起了斗志,复怀了希望……诉不清,她是难言。
她只知道,见了苍木之後,踏出那间囚室之时,一个念头有了具体,茫然拨开有了清明,浑浑噩噩有了结束的理由。不可以消沈,不可以闭眼等待命运将自己推往何处,她从未如此肯定过,确信过,她有一个目标,一个为之努力的目标,她要拿到信石,这是莫荼的条件,这是生与死的交换。
最初的源头,是一场理智之外的欢爱。她害了苍木,杀死了苍木。
在幽水岭的日日夜夜,他的憨厚善良,他真诚的陪伴,遇上危险,他拼力相护,他的单纯他的关怀,她感动且珍惜。心如死水,浑浊不堪,他是一股纯净,她亏欠他,所幸,还来得及,所幸仍有机会弥补。哀与恼,气与恨,种种情绪强烈,如此,她更应振作。
关於信石,早前她已有了怀疑。如果猜中,她就千方百计,哪怕冒著风险去偷,如果猜得不中……她也不能耽搁,反正莫荼亲口言说,并不知信石形貌。苍木……木头……她心底的声音他能否听见?
等著她吧……千万……千万坚持住……
“喜欢麽?”
低醇的男声突然响於耳际,她吓了一跳。
轻颤後转头,黑发红眸的男子就立在身旁,她沈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听到他进门脚步,也没有察觉他无声无息的靠近。
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令他眯了眯眼,很快,她镇定下来,抬手按了按胸口:“进来前不会敲门的?”
显然,她是可笑了。整个冥王宫都是他的地盘,出入自己的地方,哪需敲门来著?更何况,她是囚犯,要见囚犯还得提醒吆喝,恐怕是没这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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