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护士出去后,叶名安道:
“允宁,你去放点音乐来我听。”
“还是哥哥的曲子么?”
叶名安点头笑道:“当然。”
随着音乐响起,他的脸上露出一种自豪的神色:“这些年我看着你一步步努力,成为了一个音乐家,我很欣慰。”他顿了顿道,“最初我知道你阿姨怀孕的时候,心里是有些不安的。我甚至起过念头,要把你接回来。只是那时候,恐怕你是不肯的,你阿姨他们也未必能放行。后来,我知道他们决定不再培养你继承家业,我这心里就更清楚你的处境了。我没办法责怪他们什么,比起他们,我又做对了什么?我只求他们能看在你妈妈的面子上,妥善安置好你的生活和前程。”
南庆仔细地听着他的这番话,一时间感慨万千。原来,他一直这样关注着自己的生活,为他担忧着、为他的前程做着铺垫。是赎罪?是父爱?无论是什么,此刻他都无比感念于他。
“您多虑了,您有了允宁之后,不也一样疼我吗?不提养母这一层关系,她毕竟是我亲阿姨,对我当然是很好的。”他说,“我学琴、出唱片,阿姨和姨父都是倾尽全力地帮助我、提携我,这想必您也是知道的。”
“嗯。这一点我也感激他们。”叶名安说,“我不是个好父亲,我毁了你的眼睛,毁了你原本完好的人生,总算,他们培养了你,让你有了出息……”
叶名安还想说些什么,精神却明显不济了。他拉着南庆的手,又嘟嘟囔囔聊了一会儿,看得出他兴头仍足,可惜体力不支,他开始打起了哈欠。
好容易劝说他安睡下来,南庆在叶允宁的搀扶下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卧室。
耳畔还不停回旋着父亲睡前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允初,也不知道下回还得不得见面了。我现在呀,最挂心的一件事,就是你后半生有没有人照顾。儿媳妇茶我是没资格喝的,可要是能在闭眼前看到你结婚,那该多好呀……”
他叹了口气,有些迷惘和伤感。
出事的那年,他十五岁,如今,再过几个月他就满二十八岁了。
他自知目盲,谈论感情的事比起常人来说要沉重复杂得多。这些年也没大在这方面下过心思。
知音本就难求,更何况他所要的那个人,是能够引着他一路往光明处行进的人,而不是会因他的失明而陪他堕入黑暗中的人。
曾经,他也接受过养父母的好意,被安排相亲。那个女孩是莱州省的人,那里几乎是越南最穷的地方。高中毕业,在他养父的公司打工。他们见过两次面,每次那个女孩都小心谨慎到让他反生烦躁不安,吃饭的时候,她不停地给自己夹菜,自己却什么也不吃,一餐饭下来,不像是约会,倒简直像身边多了个侍应生服侍。她的嘴里又常说些讨好的话,说什么他的音乐如何如何好,他有多了不起,她又有多钦佩他。可当他问起,她有没有听过自己的演奏时,对方居然说一次也没有,只是知道他很有名!
两次过后,他对这样的约会彻底崩溃了!从此拒绝任何人安排的相亲。连带对成婚这件事也再没有起过念头。
失明的事实让他不是没有自卑的,他隐隐约约地害怕,自己恐怕是没有获得爱情的资本了。
可最近这些天来,每当静下心,便会有一个奇怪而执着的念头涌上心头——就如现在这一刻:
如果一段感情不止靠追求才可以获得,甚至要需要竞争才能取胜,他还会去争取么?
第24章莲花笑
南庆的专场音乐会当天,江淮他们很早就来到了音乐厅,在正式开场以前便在特别安排的vip专座入座。考虑到江淮的身体情况,他的座椅被提前拆除,可供轮椅直接停放。南庆率领着乐团成员从后台出来,与江淮及随行的明蓝、时薇简短地打了个招呼。
在他返回后台准备前,明蓝凑近一步挽了挽他的手,小声地说:“回去后一切还好吗?”
他停驻脚步,回身道:“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未必那么快下定决心回去。我想,我一点也不后悔这个决定。”
明蓝笑了笑,松开手:“不耽误你准备了,回头我们再聊。”
南庆还没来得及接话,一旁的其他乐团成员已经开始嬉笑着起哄。明蓝和南庆闹了两个大红脸,低头不语地各自散开了。
等南庆他们走进后台,时薇道:“你和那个阮南庆很熟吗?”
“时薇,”江淮低低地抢白道:“这是他们的事,不需要外人八卦。”
“也不算特别熟。只不过,因为我向他拜师学吉他,就稍许熟悉一些了。”明蓝这时才想起辩解。刚才别人起哄时,她竟和南庆一样只会发呆,也难怪时薇要疑惑。
时薇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不说话了。倒是江淮露出一丝笑意:“虽然明蓝你只和南庆上了一回吉他课,不过我听你最近弹的,似乎已经找到一点窍门了。明蓝,南庆是个好老师,也是个很不错的青年,和他这样的人多亲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不需要不好意思。”
明蓝坐回时薇旁边的座椅,不安地绞着手道:“江淮,时薇,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好了,明蓝,”时薇的声音里微有些不耐,“江淮说得对,这是你们的事,我并不想做八卦精,所以,你也不要有丝毫不自在。”
江淮阖了阖眼,又睁开:“嘘,演出快开始了。”
叮叮铃铃的清脆金属打击乐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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