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着嗓子道:“……此次天和会大损,赵某愧对这些与我上过刀山下过死海的生死兄弟!他日若查出奸人,必要将他祭血于众兄弟牌位之前!”
他原是被逼谋乱的绿林出生,讲究的最是个肝胆义气。与天青门的野心勃勃不同,他拉帮结派与朝廷对抗,为的不过是让苍生安泰。这些年朝廷日益复兴,他便也生出归隐的心思,本寻思着为兄弟们谋划一番好归宿,哪儿想末了却让他们命丧黄泉。心中痛责,话未说完,啪一声便跪下二膝,双手拱拳先做了一拜。
阿珂忙与众人纷纷就势跪下:“誓与帮主同生共死!”
赵洪德默哀一刻,长叹道:“送进暗室,立了牌位让兄弟们供起。二十一位堂主功劳赫赫,我等切不可忘了血海深仇!”
“是!”几名黑衣走上前来,将坛子小心揽起,躬身退出门去。
赵洪德方才转向阿珂几人,缓了声道:“这一路过来辛苦几位,途中可还顺利?”
阿珂拱手抱拳,难得的收起惯常不羁:“回义父,一路只做观光赏玩,倒还算顺利,亦未曾听到天青会与朝廷传出什么动静……只是方才进城时经了一点小波折,正好躲过士兵的一番盘查。”
胸口还在微微钝痛,想到那年轻武将一双濯濯逼来的探究眼眸,不知为何有些停顿。方才一心记挂于酒坛,此刻想起来竟也觉得他面熟……可惜带着头盔面罩看不清楚。
一旁的丫头闻言,插嘴道:“帮主不知,大小姐城门口遇上淫贼了!那将军被她煽了一掌,竟然也不追究,怕不是看上咱家小姐了!”
阿柯羞恼,挑眉瞪过去:“杜鹃你再胡说,封了你一张巧嘴儿!”
杜鹃忙吐吐小舌,自去后院收拾屋子。
阿柯见周遭无人,这才从怀中掏出一只长条木盒:“阿爹请看。”
赵洪德接过来打开,却是一根细长的鼻骨,那鼻骨深处泛着一丝胭脂色的袅袅红浊,若非细看实难分辨。
阿柯道:“死前应是中了浓烈魅毒。当日女儿同易先生赶到之时,那二十一名堂主尸首异地,脑袋悬于通往镇中的大树之上,尸身则留在驿馆,形体放浪无遮……委实不堪入目。”
一直默默不语的马夫闻言便卸下一身厚棉袄子,露出本来的面目,只见他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一身瘦骨清风,接了话茬儿道:“主上治下严谨,若非一般毒物堂主们亦不会轻易就范。这毒应是苗疆罕见的魅毒‘胭脂红’,入鼻淡而无味,却能轻易深入骨髓,少量久吸成瘾;若一次吸得过量,必挠得人色欲腹中猛烧,此时若再遇男女之色,则欲火喷发,理智全失,非至死则不休。堂主们怕不是……”
那内里的情形,不说众人亦能想象得到。然而这样的不堪,却是不能启齿的。
赵洪德默了片刻,眉眼间浮起一抹阴云:“此次多亏易先生……只是当日现场的帮派必然不再少数,我天和会多年严谨正派,此次一番不仅势力大挫,名誉亦堪堪毁于一夕。应尽快查出那幕后的凶手,洗刷众位堂主的不白之冤!”
易先生忙拱手领命:“主上放心,属下已让人去暗查天青会。天青会自老帮主过世,如今在江湖上越发行踪消隐,那新帮主虽无人见过,然而性情阴阳不定,野心昭然若揭,不排除是他们铲除异己。”
阿珂亦开口道:“堂主们自小待阿珂亲厚如长辈,京城方面,则由女儿暗中探访。若果然是朝廷绞杀,来日必然将那小皇帝的脑袋割下来祭奠!”
赵洪德本还在点头,闻言眉头抽抽,举起鸡毛掸子敲了阿珂一计:“臭丫头,几时说过要你来掺和?你柳姨这些年不知数落过我多少次,怪我教你武功,整日耍枪弄棒不像个样子!如今荆州总坛既已失守,此番来京你便好生物色一个恰当婆家,只要不是那达官贵胄,家中小殷即可。女儿家家的,再不要随我一同颠沛流离。”
阿珂吃痛,然而这样的话却也不是第一回听他唠叨,左耳进了右耳立刻就出。摸着微麻的脑袋道:“柳姨还说,女人切不可太过懦弱,再如何也须有一门自立的本事,学点儿防身功夫有何不好……”
“既知道那点儿三脚猫功夫只能用来防身,便好生给我安分些。若还知道孝顺,便去东坊大街看看你柳姨,她知道你要来,早几天便在为你张罗。”赵洪德打断,做着一脸严肃冲阿珂挥了挥手。
知义父其实是不愿将自己掺杂进那些恩怨是非,阿珂心中温暖,嘴上却飞过去一句“阿爹怎不替自己张罗张罗?”
见那厢鸡毛掸子又要伸来,赶紧恭身退出暗室,自换了身衣裳往街上寻了柳姨而去。
她是八岁上被收养的。从周家深夜冒雨逃生后,一路跌跌撞撞,不知吃过多少苦头,后偶然混进一只北上的货舱,便到了荆州。那时乱党正盛,天下之乱不可形容,她没有生存的本事,又不愿去那肮脏虚伪的大户人家服低为仆,便与一群野孩子混迹于各个赌坊、妓院间,靠偷窃抢掠为生。运气好了,从嫖客身上摸一只荷包,吃几餐饱饭;运气不好时,就算偷个馒头也要被抓起来一顿群殴。
彼时她的头发已然长出来,短短不过一掌的长度,小脸儿又脏又黄,没有人看出她是个女孩儿,下起手来从来不会手软。最苦的那个冬天,衣裳破得根本遮不住半分严寒。寒夜里又饿又冷,撑不住时亦想过回山南州去找李燕何,走了几步却想起李燕何一袭青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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