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就像是躺在云上,四肢舒展,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每一个细胞都惬意无比。
她自然而然地睁开眼,不带一点强迫,完全是身体在心满意足的休憩过后自愿启动,重新开始工作。
她先看到了一圈晶莹璀璨的光,眼睛眨了眨,视线逐渐变得清晰,她认出那是烛台形状的水晶灯,就在胡桃木的天花板吊顶中央,已经被点亮,光线以它为□□,经历无数次折射,拖着长长短短的锋芒,溢满整间客厅。
那并不特别刺眼,所以曹安期眯着眼睛多看了一会儿,直到色彩斑块侵袭视野才扭过头转开。
这一动她才发现自己不是想象中那样平躺在沙发上,而是枕着凸出的什么东西,根据那个热度和软硬适中的弹性,那很可能是属于某个活人的一部分。
然后更多记忆回到她脑中,身体的全部知觉也回来了,曹安期终于不情不愿地告别那种仿佛远离尘世喧嚣的惬意状态,回归现实生活。
现实就是她在王天生审问俘虏的中途倦极入睡,不知是谁把她搬运到更宽敞的长沙发上,很大的可能性是唐明旭,因为他正睡在她旁边,她的头枕着他的大腿,为了防止她这个别别扭扭的睡姿伤害颈椎,他甚至还伸出一只手托着她的后颈。
白色翅膀在水晶灯的莹光下美得像一片新雪,他背靠沙发,仰高头露出喉咙,一边翅膀严实地盖住他脖子以下的身体,仿佛怕他着凉;另外一边翅膀则暖乎乎地拥着她,伴随他呼吸的频率轻轻拍抚,既像是温柔的母亲对待婴儿,又像是少年呵护他怎么珍惜都不够的瑰宝。
曹安期伸手感激地拍了拍翅膀,它在她掌下微微颤抖,熟睡的唐明旭偏了偏脑袋,唇角带出微笑。
他是有感觉的吧?她想,他们的翅膀对外界总是非常迟钝,被车夹、被人踩、被花刺拉过……再强烈的刺激传达到本体似乎也不剩什么,最多也就是一丝突兀的肌肉抽疼。但她的碰触完全相反,就像她的指尖有什么魔力,每次她碰到他们的翅膀,他们表现得都像是感觉被成百上千倍的放大,或是她用手指戳破了平静的水面,眼看着涟漪一圈圈扩大。
应该把这个也记进“给吴博士的提问清单”,曹安期想,幻觉不该得到回应,所以,吴博士到底要如何证明翅膀是幻觉?
她坐在沙发上思索了一会儿,直到一阵规律的敲击声吸引她的注意力,曹安期站起身,踩着厚软的旧地毯悄没无息地离开客厅,白色翅膀在她身后努力把自己抻长,试图追赶她的脚步,最终被她完全抛下,蔫搭搭地缩了回去。
曹安期从客厅右侧的门出去,发现那里紧邻着饭厅,打眼是一张圆桌和包围着桌子的官帽椅,这种椅子拿来吃饭倒很少见,走近些还能发现整套桌椅都是酸枝木,也不知道历经多少年头,包浆深沉,在灯下倍显油润光亮。
王天生端坐在主位,面前摆放着她银白色的笔记本,少年与现代科技的结晶搭配上古文明精华,倒是别有意趣。
“你睡了八个小时,”他头也不抬,却立即知晓了曹安期的到来,并且提前回答她的疑问,“嗜睡是过度疲劳后的正常现象,说明你很健康,你的身体会通过睡眠来自发调节,修复损伤。”
他把一个托盘推向她,“房子里没有新鲜食物,只找到这个。”
盘子里是一只空碗,旁边放着一袋方便面,连个鸡蛋都没有。
曹安期不怎么挑食(不吃葱蒜韭菜不算挑食),大学生也很少拒绝泡面,所以她并不介意地接过托盘,撕开方便面包装。
饭厅里还有台饮水机,曹安期看着有点嘀咕,吴兆不像是那种会大量饮水定期更新水桶的主人,不过算了,就当他是吧。
她在自己的碗里冲进热水,随手把托盘倒扣上去等面熟,问道:“你吃了吗?”
“嗯,”王天生简略地回答,“也睡过了,七小时。”
这大概能解释他翅膀的现状,它们总算从先前的濒危状态抢救了回来,也没那么秃了,肉红色的皮肤表面长出薄薄一层绒毛,让人联想起小鸡仔的触感,还挺可爱。
曹安期看看他,又转过头到处张望。
“俘虏锁在一楼杂物间里,我假设你在找他。”
“我是找他。”她承认,伸手撑住下巴无聊地待了一会儿,又问:“你现在对异人俱乐部知道了些什么?”
这个问题显然戳中王天生的痒处,他立即抬头,双目炯炯地从电脑后面盯视她,那眼光简直要亮过灯光。
对了,饭厅的灯藏在哪里?
“哗啦”,王天生把笔记本旋转一百八十度,电脑的磨砂表面与圆桌的漆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曹安期心疼地抽了口冷气,也不知道究竟为哪方。
等她终于记得瞄向屏幕时,看到了一个清晰明了的树状图。
“会长(1人)——高级会员(≤10人)——中级会员(≥100人)——初级会员(≥1000人)。”
曹安期立刻忘了关于电脑或饭桌的多余担心,她把笔记本拉到近处,就像没听到另一声刺耳的摩擦声,拖动滑条上下看。
“这个组织结构和人员数目是他告诉你的?”
“他知道得并不多,”王天生点点头,“但是人类天生就有好奇和探密的天性,不管他是什么人。这些都是他们初级、中级会员之间流传的猜测,我认为有一定的可信度。”
“所以异人俱乐部并不是一个松散的无组织同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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