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有些相似的两人离开后,祁征云才翻译给陆攸听:那中年人是驾驶员的叔叔,得知他把预示危险的海洋异状当做什么稀奇有趣的景象,居然还带客人去参观,将他这种愚蠢的行为骂得狗血淋头, 又替他过来道歉。陆攸听到一个当地话发音是“普扎”的词语在对话中重复了许多遍, 那是驾驶员的名字,另一个同样频繁出现的“伐诺”则是火山的意思。
从这个距离已经看不到远处升起的水汽了,海底塌陷的动荡传递到这里时已经衰减许多, 没有形成十分巨大的波浪,只是让原本平静的海水像要涨潮一样变得汹涌起来。倒是对水温十分敏感的鱼群被熔浆加热的暖流驱赶着, 慌不择路地向岸边逃窜, 随着浪花一起跃出海面、摔落在沙滩上, 引来不少人拥挤着围观或去捡拾。
这片海域本来就处于地壳上比较脆弱不稳定的地带,地震和火山喷发都不算罕见,但已经很长时间没发生过什么大的灾害了,才能将旅游业发展起来。有几个岛上还有经年活跃的小火山口,连同温泉一起成为了旅游景观。当地人对处理类似的事情很有经验,陆攸在飞机上看见海面塌陷、形成漩涡的时候,海岛上的人察觉到震动,便开始将正在玩水上项目的游客叫回,指挥渔船避开或返航——甚至在更早的时候,船上懂得观测海浪和鱼群的老手就已经自己发觉异常了。
游客们也只在最初情况不明的时候有一点慌乱,一旦确认危及不到自身,最初那点惊慌就被新奇感取代了——可不是每个来海边玩的人都能遇见海底火山喷发这种事情的。海滩上挤满了看热闹的游客,在微微带着些暖意的海水冲刷上脚背时发出兴奋的尖叫;与这群游客的快乐吵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些皮肤黝黑的当地人,大多一脸无趣,少数则露出了忧心忡忡的表情。
“这一片海里的珊瑚都要死了。”祁征云和陆攸一起挤过人群时,突然这么说。他的语气里并没有遗憾或难过,只是带着一点沉重的情绪。陆攸依旧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情绪里没缓过来,脚下有点发飘,都没意识到从回程时一直到现在,他和祁征云拉在一起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听到祁征云的话,他眼前顿时浮现出了第二天去浮潜时在海底看到的景象,细小艳丽的鱼群在表面寄生着柔软海葵的珊瑚丛之间穿梭……然后,热浪卷过这个场景,将其变为一片死寂的荒芜。
陆攸心往下沉了沉,在一点惋惜之情浮现的同时,他身体的重量似乎突然回来了,脚下踩实,沙粒在脚底下软绵绵陷下去的触感变得真切起来;传到耳中的声音也不再像隔着层屏障一样显得模糊。他仿佛被从一个隔绝情绪的空间里一把拽回了现实,回过神来,同时终于发觉了他和祁征云依旧十指交扣、掌心相贴的状况。
他耳边轰隆一响,只觉得在这一瞬间,周围沙滩上所有的人都将脸朝他们转了过来,投来了古怪的目光;那些混在一起分辨不出内容的嘈杂话语,也带上了具有指向性的恶意。陆攸的下意识反应就是像把手抽回来,只是微微一动,祁征云就顺势放松了掌控,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他逃避的举动,不想让他为难;陆攸可以毫不费力地从他掌中脱离,这种贴心的亲昵却反倒又让他犹豫了。
他们就这样继续拉着手又往前走了一段,陆攸感觉着包裹住他手掌、在飞机上尚未确定脱离危险时给予过他无穷安心感的温度,最终咬牙狠了狠心,又重新握紧了祁征云的手。他努力催眠自己身边其他人都是海葵,就像在学校演讲时面对讲台下面人群缓解紧张的时候一样……一旦决定无视别人,没过多久陆攸居然就觉得平静多了,他的手指和祁征云的勾在一起,从这一刻起又找回了一点度假时该有的轻松愉快感觉。
祁征云玩了招以退为进,牵着陆攸的手一直走到了沙滩尽头,要上台阶时才自然地分开了。大家都跑到外面去了,倒是让本来还会有点拥挤的博物馆里变得冷清下来,正好进去悠闲地散心。祁征云在博物馆门口买了两支在旅游地出名的椰n_ai坚果碎冰激凌,和陆攸一起边看着博物馆外墙上的壁画、雕塑和场馆说明、边把冰激凌吃完,连队都不用排,在空旷的入口处买票进场。
博物馆原本有一半是水族馆,有海豚跳圈海豹顶球之类的水族馆常规表演,小海豚都是从野外抓回来的,养在逼仄的浅水池里,训练过程粗暴、表演又辛苦,往往活不到正常寿命的三分之一就会遍体鳞伤地死去。本就收入一般的水族馆在经历过动物保护人士的几次抗议后关闭了,现在博物馆里展览的只有不会动的模型和标本。面积扩充后的展厅里用钢线吊着一具幼年须鲸的完整骨架,在空气里仿佛还是海水中遨游的姿态。
陆攸在书店里翻字典都能看得津津有味,当然不会因为看不到活物就觉得这些展览枯燥。大部分展品都是允许拍照的,他一路看一路拍,很感兴趣地端详着那些浸泡在防腐剂里或是用玻璃封住的标本,一直到要吃午饭的时候才逛了一半。他们在出口处往手背上盖了中途离开的蓝色印章,陆攸还买了一个据说是鲸鱼骨头制成的小挂饰——实际上并不是,但做得很可爱,看陆攸喜欢,祁征云就不在这种可有可无的事情上说真话泼他冷水了。
陆攸把挂饰挂在背包上,和祁征云一起出去找地方吃饭。路上看见有人卖烤鱼,银色的小鱼被一排穿在竹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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