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沉闷的人莫过于徐樊。
虽说他是朝之重臣,是皇帝的衷心追随者,但那不过是礼法所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嘛,可皇帝这个人能让他有多喜欢吗?并没有。若是说要他把女儿送进宫,那就更不可能了!
所以昔日的选秀,他才在徐妍的生辰上动了手脚,使得长女逃过一劫。用“劫”来形容进宫这件事,并不夸张,因为做这位皇帝的女人,并不见得是什么幸福的事。
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谁都懂,若碰上一位长情的帝王,那某位宠妃或者宠后倒还称得上幸运,可这位嘉和皇帝才登基四年,后宫的宫苑里几乎要被各地的美人儿给填满了,这样的人,岂是良配?
原本眼看着过了年又要选秀,他为了让徐珊避过去,已经从上门提亲的人里头选好了两位,只要徐珊愿意,年后就能定亲,可哪知这事会来得这么突然……
腊月二十,是年前办公的最后一天。上午的时候,徐樊理了理要秉承的公务,进了趟宫,没想到等把正事办完,皇帝就笑吟吟的开口问他,“徐相府中二小姐可曾定亲?”
徐樊顿时一愣,要知道皇帝从前甚少过问臣子的家事,此时竟然直接开口问他的女儿……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他也不得不实话实说道:“回禀陛下,臣的次女,尚未定亲。”
其实早打听好了,这样问只是开个头罢了,果然,皇帝接下来便道:“既如此,那朕有一桩心愿,就如实相告吧……腊八那日朕微服出宫,无意间碰上了令爱与令郎……不怕徐相笑话,二小姐明艳动人,朕回宫以来一直念念不忘……”
徐樊静静俯首聆听,心里却暗道不好。果然,就听皇帝续道:“自打娴妃晋位以来,后宫妃位上就仅剩了三位,如今既然佳人尚未婚配,那可真乃缘分……朕愿迎令爱入宫,封为惠妃,入主毓秀宫,不知徐相意下如何?”
犹如晴天遭了雷劈,徐樊果然听到了这个消息。
皇帝问他意下如何,如果不用担罪,对方是个寻常男子,徐樊铁定一口回绝,他的女儿,好好的姑娘,怎么能做妾呢!什么惠妃,说得再好听,那也是个妾啊!
什么妃位上仅剩三人,那后宫里等着晋位的贵人们都要挤破了头,你随便选谁不好!
可那坐在宝座上跟他问话的是穿着龙袍的天子,他纵使想骂娘,也得恭恭敬敬道:“陛下言重,臣的次女生性骄纵顽劣,难登大雅之堂,更如何能入宫伴君侍驾呢?臣甚为惶恐。”
皇帝温和一笑,“徐相太过谦了!令爱名门毓秀,京城闻名,又岂会难登大雅之堂?再说……”皇帝顿了顿,似回味般道:“有肃王世子妃那样的姐姐,想来二小姐又岂会骄纵顽劣?”
听了这话,徐樊更是心内一惊,这怎么还扯上妍妍了?而且听这语气,皇帝似乎对妍妍还过目不忘的样子……
徐樊猜得不错,皇帝依然对徐妍念念难忘,然他也明白,无论如何难忘,徐妍仍是世子妃,贺昱的正妻,只能在心里惦记点击。而论容貌,徐珊虽然也是个美人儿,最让皇帝下决心要破格招她进宫的因由,却还是她同徐妍的姐妹关系上。
娶不了姐姐,就让妹妹替代一下,聊胜于无嘛!
可他这一点的“聊胜于无”却让一向雷厉风行的徐樊彻底作了难。
连封号都拟好了,还都定好了住处,这摆明是让他没了退路,徐樊暗自斟酌了一下,探问道:“能得陛下青眼,实乃小女之福,只是不瞒陛下,此事有些突然……”
“徐相之意朕都明白,眼下也已到了年关,朕会让令爱在贵府过完年。朕前几日着钦天监选了选日子,听闻二月初六是个吉日,到时朕会派人到贵府亲迎。”顿了顿,皇上补充道:“依照妃位的仪仗。”
徐樊一顿,这下可是连口谕都下了,他还能有什么说法?
徐侯爷只能跪地磕头,遵道:“臣叩谢圣上隆恩。”
胸中的这团闷气出不去,要怪,就怪那日为何要让徐珊出了门。
恭恭敬敬的在承乾宫领了皇命,然一回到家,徐侯爷却再也忍不住那胸中的怒气。
张氏看着一脸铁青的夫君,心中顿时升起忐忑,今早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这样……正在纳闷间,徐樊又顺手抄起桌边的一件杯盏,用力的掷在了地上,随着刺耳的声音响起,那白瓷杯瞬间摔了个粉碎。
当着她的面发这么大的火,这么多年来还是头一次,张氏心中的忐忑渐渐生成不安,莫不是他知道了什么?
浑身正发麻呢,就见徐樊一双怒目望过来,沉声问道:“我问你,腊八那天,是你让珊珊出的门?”
张氏霎时松了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事。
那日她的确没跟徐樊说徐珊想出门的事,这决定是她私自下的,当时两个孩子虽然回来的有些晚,但都好好的,听闻那日的骚乱也没影响,都过去十来天了,徐樊却又忽然这样问……
张氏定了定神,软和着跟他道:“夫君莫气,那时珊珊想出去散散心,妾身瞧着已经满了禁足期,孩子确实憋闷了许久,才答应叫她出去的,还有泽儿跟着。后来不都没什么事么……”
“没什么事?”徐樊怒气不减半分,问她:“你可知道,珊珊那趟出行遇见了什么?”
遇见了什么?
张氏一愣。随即马上想到那日听闻的广惠寺的骚乱,脑子一转,于是马上赔罪道:“听闻那日广惠寺有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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