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澄澄的一团,热的人身上冒气。站起身,准备拿好工具下山,却是微微一顿。
山下女人走的不快,但很稳,这会儿沿着路上来,逆着光也能清晰的认出是钟疏桐。
虽然奇怪她怎么来的这么早,但周围却是没有第二条路可以下山,无奈,只能暗自躲在墓旁,当一回‘窃听者’呢。
泥的干湿,路的难易,钟疏桐没有感觉。
太阳照得她很暖,但越走近她心底越冷,直到摸到墓碑,钟疏桐脸上才显出了几分漠然。
一捧黄土一座坟,碑上刻着已亡人。
周围原本不多的丛树,这会儿更加稀少,微醺的风吹过,裹着沙石扑在人的脸上,刺的发疼。
“奶奶,很久没来看您呢。”
指尖滑落,触碰着凹陷进去的字迹,那上面刻着里面人的名字,去世的时间,子孙的姓名。
“您的丈夫,钟立”
“您的女儿,钟宁词”
“您的孙女,钟疏桐”
“爷爷死了,姑姑也死了,或许,早在那时,您便在等着我吧。”
悠悠的语声,冒着寒气,抬头,钟疏桐移走指尖,笑的绝望而讽刺。
“听说您病重,我连夜赶回,来不及留下一句话。”
“最后我瞎了眼睛,哑了两年,落下一个鬼魅的名号。”
闭眼,想起三年前,钟疏桐全身都在战栗。
当时连夜赶回家,被迷晕了带到钟家真正的老宅地窖下藏着,等到醒来却听见了钟家最疯狂的消息。
原本当年,早在爷爷去世的时候,钟家老辈人就打算按着当地规矩,把属于外地的钟老太太转卖给山上另一个孤户家做老婆。
早年丧夫的人,视为不详,不祥之人,是要被驱逐的,何况还能换一笔钱。
最后,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钟家的女儿突发高烧,不久便去了世。
再后来,钟家老太太仍然是那个独居的寡妇,独自把儿子抚养长大,直到孙女的出现,那双像极了自己女儿的眼睛让她放不开手,坚持抚养在身边。
如果没有那场泥石流,这件事便会就此结束,但是丈夫的早逝,儿子的去世,让她恐慌的同时,也整日惶惶不安。
那边,还要人,如果不给,当年的事便瞒不住。
最后,苍老的手抱紧了稚嫩的婴孩,紧紧颤抖却不敢松手。
她努力过,她拖延过,她认真的教导她,让她在最远的城镇读书,让她报考外地的大学,尽管最后快要油尽灯枯也不愿让她回来。
但,该来的始终会来,毫无防备的钟疏桐被带到了曾经有人待过的地窖。
不过幸运的是,邻居家的小孩挖狗洞撞破了这件事,悄悄地放走了已经灌下大半碗黑乎乎的药汁的钟疏桐,这一逃,便是不知所踪。
那碗药,她逃得当夜便挖着嗓子眼呕了半肚子,最后高烧滚下坡,硬撑着扒上了一辆半夜来买菜瓜的外地货车,摇摇晃晃的一路,醒来瞎了眼嗓子也被药汁灼烧的说不清楚话。
她迷迷糊糊了好几天,人也只以为救了个盲哑女,虽然没给她治但也算好心的给饭给水,后来问她家在哪儿,却只见默默摇头,对方也只能认栽的去警察局汇报了下案,最后让她留着在后厨洗碗,平时跟其他女店员住在一起。
开始的日子,钟疏桐试图联系认识的人,但她只记得许攸的电话,至于她自己的,早落在了奶奶的灵堂上。
电话很快接通,是个女孩,她应该是递给了身旁的人,轻声说道。
“是个哑巴”
对啊,我已经……是个又盲又哑的人呢……
猛地挂断电话,钟疏桐没有哪一刻更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早已是个残废。
眼盲,不能说话,最亲的人,也是最狠的人。
每夜都是噩梦惊醒的日子,短短半年,钟疏桐瘦的几乎脱相。
那半年,店员们都在悄悄议论。
这家餐馆的后厨,有一个盲人员工,天天洗碗不说,还整天东嗅嗅西嗅嗅。明明看不见,偏偏找东西问东西听东西的本事练得不错,而且她没啥亲人,所有的工资都小心的存着,后来还搞笑的买了一堆什么画笔画箱。
盲人画画,这不是瞎子摸鱼吗?
果不其然,去偷看的人都在暗地嘲笑,画个圆圈都能画成外星人去,渐渐地也没人再理她。谁知道是个什么神经病,同情她让她有个饭吃就不错呢。
出事的那年,她刚刚大学毕业,对人生所有的憧憬全部毁灭,尚还弱不禁风的女孩从心理到生理都陷入了绝望,直至重新拿起画笔,女孩才重新燃起了希望。
还是没有人看过她的画,没有人告诉她画的怎么样,但是钟疏桐知道,我画的是希望,画的是想给自己的力量,画的是证明,没有眼睛,我还能看见。
一年不断地画,她看见了这个世界;两年不断的张嘴发声,她说清了简单的词句;三年,她看清了整个世界,也能高昂的唱着红色的歌谣,连久未发声的喉咙都恢复了柔软。
握着画笔,钟疏桐知道,自己该回去了,不能害怕,不能恐惧,她要讨回公道。
但是
原来这三年,变得不只是自己。
那家人出了车祸,一个也没抢救过来,旁边那小孩一家也早就搬走,和黄瓦山相对的这座更穷更高更深的山,也终于人丁凋零,再无女孩被卖入为妻。
“您是对我最好的人,也是对我最坏的人,”
“当我在地窖听清您为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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