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远转身换水的时候,抬眸间便瞥见了我。
他先是一愣,随后干瘪的嘴角微微上扬,机械般挥了挥手掌,示意我进来。
林汪旺随着他的动作,眼前一亮,瞬时睁大了双眼,大叫道:“姐姐,是姐姐,她来看我了吗?”
林致远摸了摸他的光头,隔着距离,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我心底蔓延。
这和我第一次来看他时的感觉截然不同。
我下意识地想转身离去,可想归想,我还是顿了顿脚步,依旧推开了房门走到了林汪旺病床前。
我轻轻地抓住了他的手,没有说话。
林志远拿了一盘剥好的橙子放在我面前,说了声:“吃些吧,上午我刚剥的。”
我点了点头,却没有去拿水果,对着林汪旺张了张口,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推你出去走走吧。”良久,我才缓缓说道。
林汪旺思索片刻,递给林志远一个眼神,我看到林志远悄悄地点了点头,像是传达父子之间的专属暗号。
“欢好,你在病房外稍等一会。”林致远淡笑着说道,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似乎涌出了一丝光亮。
我没有迟疑,浅浅地“嗯”了一声。
大约十分钟后,林致远推着林汪旺出了病房。
他将轮椅交给了我,没有言语转身离开。
我这才发现林汪旺原本光溜溜的头顶上戴了一顶假发,衬得苍白的脸颊上多了缕血色。
原来,如果他不是因为疾病缠身的话,定是个眉目清秀的少年。
林汪旺对着我咧开嘴笑了笑,我低眸逃开他的视线,推着他一路来到了医院的后花园。
后花园的人不多,非常僻静,仅有形色紧张的医护人员擦肩而过。
四周有些地方年久失修,显得一番破败的景象,和医院的气息一样,令人压抑的慌。
林汪旺自顾自地说着些关于他住院后的事情,时不时扭头看看我,似乎在缓和气氛,见我沉默不语,问道:“姐姐,你怎么都不说话?”
我淡淡地笑了笑说:“我在听你说。”
“是不是我上次的举动吓到你了。”林汪旺的声音明显沉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什么脑子一热,说出那样的话来。”
他仰头望着远处,“我以前在书上看过一句话,别人帮你是情分,别人不帮你是本分。姐姐,对不起,我不该对你提那样无理的要求。”
“还有,我要替妈妈对你说一声对不起。”
“姐姐,请你原谅我们吧。”
我抽了抽嘴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要求来见我的目的,就是为了道歉吗?
迎面吹过一阵穿堂风,我缩了缩脖子,绕开这个话题,问道:“你冷不冷?”
“不冷。”林汪旺低沉地回应,失落的目光落向远处,流露出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悲凉。
之后,陷入沉冗的无声。
这般无言凝滞的氛围不知僵持了多久,倏地,林汪旺倏地伸手抓住了我的衣袖,干燥的脸部肌肉绷得紧紧的,好似冻住了一般。
“姐姐,你知道吗?我要死了。”
正文第90章我所看不懂的许昌阳
推着轮椅的双手猛地停了下来,混混沌沌的脑袋像被人甩了一记闷棍,不停地嗡嗡作响。
是啊,连他知道他要死了,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去救他?
上次他那凄惨的求救声我都不忍回想,今日,淡漠的神情却能将我的心纠成一团。
曾经的过往与仇恨,在生命面前,太过脆弱不堪,根本不值一谈。
何况,林汪旺从头到尾都是无辜的。
“姐姐,你说,人死了会去哪里?”
“爸爸和妈妈的下半辈子该怎样度过?”
“姐姐,你会记得我吗?”
我微微张了张嘴,抵了抵翻腾在胸口的酸楚,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然而,我却无法平息自己,一颗心沉坠得像灌满了铅。
面对同父异母的弟弟,我到底该怎么做?
时间像静止住了般,耳边只有枯树枝在风中沙沙作响。
这一秒,我仿佛站在荒芜人烟的沙漠里,迷失了方向,我该不该救他?
许昌阳说会帮忙寻找合适的肾源,可是来不及了,马上就要来不及了。
“回去吧,姐姐,我有点困了。”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色由苍白变成青灰色,弱不禁风的手臂无力地搭在膝盖上。
“嗯。”
离开医院的时候,天空忽然席地刮起了大风,扬起漫天的灰尘枯叶,阵阵阴风冷嗖嗖地直往路人的脖子里蹿。
我拉开车门,戴上墨镜,如同行尸走肉般驾着车,耳畔不断地响起林汪旺的话语。
“姐姐,你知道吗?我要死了。”
“姐姐,你知道吗?我要死了。”
“姐姐,你知道吗?我要死了。”
我蹙着眉心,努力地晃了晃脑袋,奈何林汪旺那空洞无助的眼神,气若游丝的表情,死死地黏在了我的脑海里,久久地挥之不去……
……
离开医院后,我回了趟原来的家,找出了妈妈的骨灰盒和照片,默默地凝视了许久……
时间一分一秒地消耗着,而我却丝毫没有头绪,就连妈妈也给不了我答案,我唯有跟着自己的心走。
我已经不再是那个过去的林欢好了。
这几年,我被迫成长了很多很多……
收了收情绪,我返回了另一个家。
推开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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