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平和笑道:“长辈们哪里有闲空儿和我讲这些,只是小时候就知道朝廷对澹州城有特恩?意,最开始是免了三年赋税,这次回去,发现还是一直免着,澹州百姓们生活的不错,对陛下都是感激不已。”
“朕乃天下之君,爱惜子民本是应有之义,何需感激?”皇帝笑了笑,望着范闲叹了口气,说道:“免了澹州二十年赋税,一是因为姆妈,二来,也是为了感谢当年那个海港。”
这话范闲便不好接了,难道要陪着皇帝谈初恋?更何况那个初恋是自己的老妈。恰此时,他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眼珠一转说道:“皇上……肚子真饿了,赏碗燕窝吃吧。”
皇帝一怔,旋即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范闲的鼻子半晌说不出话。庆国皇帝自登基以来便威立一方,眼观天下,朝中臣民无不悚然而敬惧生,十余年来,哪有臣子敢在君臣对话之时嚷着肚饿,讨饭吃的道理……便是太子、大皇子年幼之时,被宫中娘娘们抱着,也不敢如此没大没小的说话。
许久之后,皇帝才止住了笑声,眼里满是盈盈的疼爱,骂道:“这个没脸皮的劲儿,和你母亲哪有半分……咳咳。”
皇帝强行咽下那句话,余光瞥见桌上那半碗燕窝,随意指了指,说道:“还热着,赶紧吃了。”
范闲一怔,屁颠屁颠地上前接过那洁莹一片的白瓷碗,也不忌讳什么,几口便刨完了,脸上并未刻意露出感激涕零、圣恩浩荡的神情,但吃的也是极顺口。
这一幕落在皇帝眼里,皇帝十分满意,心道安之果然不是个作伪之人。只是皇帝哪里知道范闲的心里在骂娘,不是骂皇帝小家子气,而是在厌恶那燕窝粥是对方吃过的。
一旁安静侍立的姚太监看着这一幕却是心头大惊,他在宫中也有许多年了,像今日这种君臣融洽的情形却是没见过几次,上一次……好像还是舒芜大学士自北齐归来,陛下为示恩宠以及绝无介怀之意,赏了他半片肉脯……
可上次舒大学士可是因为那片肉脯感动的无以复加,跪在陛下面前浊泪纵横,连声颂圣不止,哪里像今日小范大人这般自在、自然。
偏生,陛下似乎更喜欢小范大人这种作派些。
姚太监低着头,心里却在赞叹着,这等君臣,这等……父子,在宫中实在是少见。正思想着,却被陛下的一句话唤醒过神来,他赶紧接过粥碗,退了出去,一路沿着宫檐行走,却还在想着先前那幕,深深畏惧与佩服。
……
……
御书房内只剩下皇帝与范闲二人,片刻后,皇帝忽然开口说道:“你如今也是有身份的人了,不能再像以前在太学时那样胡闹……澹州,嗯,为了一个家养丫环去把一位官员家的公子踹的半年起不了床,总是失了体面。”
范闲闻得这话,将颈子直了起来,语气平静却带着倔犟说道:“皇上说的有理,不过如果有下次,我还是要踹的。”
“罢罢。”皇帝笑了起来,“你爱踹就踹,只是胡闹总要有个限度,别太过头。”
范闲察觉到皇帝的话中另有别意,便没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而皇帝看着这年轻人的眉眼,皱了皱眉,心想这小子为了一个被赶出家的大丫环便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山谷里他的手下被弩箭射杀了十几人,依这小子记仇的性子,要让他强吞下这口气,只怕有些难做。
当然,皇帝可以直接开口让范闲消停些,但皇帝不愿意这样做。
“听说晚上你要请客?”
范闲微微一怔,恭谨说道:“是,离京一年多,有好些位大人与……都没见,借着这个机会,大家聚一聚。”
皇帝的脸色平静了下来:“还是先前那句话,胡闹可以,有个限度。”
“是,陛下。”
“山谷里的那件事情,朝廷会查,会给你一个交代。”
“是,陛下。”
“少年人,看事情的眼光要长远一些,不要只是局限在眼前。”
“是,陛下。”
“来年找个时间,朕要去江南看看,看看你与薛清将朕的粮仓内库打理的怎么样。”
“是……嗯?”
范闲霍然抬首,带着一丝惊讶看着皇帝,皇帝出巡?这是十几年来都未曾有过的事情,尤其是如今的京都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虽说皇帝坐镇宫中,没有人敢太过猖狂,可是山谷之事,胶州之事,都说明龙椅下的火山已然变活,这个时节,皇帝居然敢……出巡!
范闲不明白皇帝心里在想什么,沉默片刻后说道:“臣以为……”
将自称又改成臣,这便是要正式进谏劝阻,但是皇帝不给他这个机会,挥挥手说道:“朕意已决,手中天下,几个臭虫乱跳,何需介怀……朕是要去澹州看看的,开年后你回江南,记得备好,只是事情需做得隐秘。”
范闲无话可说,只好点头应下。
皇帝看着他,皱眉说道:“先前说的话你都记住了?”
范闲有些头痛地猜测道:“是指……胡闹的事情?”
皇帝欣慰地点点头:“朕……就这么几个儿子,你们爱闹就闹,只是不要闹到不可收拾,你的心思,朕也明白一些,很好,继续这样做下去。”
范闲心头一惊,儿子,你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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