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剑庐十三徒王羲站在那队骑兵面前,准会想起桑文姑娘带着他去挑选姑娘的那个明朗的下午,一样的无奈,一样的头痛。35zww
当时抱月楼已经是天下首屈一指的销金窟,一座座院落像王公府上的别宅般分布在楼后瘦湖的两岸,湖上有薄冰,冰上有碎雪,雪中有无数片被风从湖畔腊梅枝上吹落的殷红花瓣。
是的,像是血与雪,冷冰冰的却又无比火辣,就像那个写告示的年轻权贵人物的心思。但这更像是一碗面汤,白嫩的面条腰身在美丽的面汤里浮沉,那十几角被用剪刀剪开的干海椒,鲜红地刺激着食客的眼心口鼻。
王羲深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鼻子,有些难过地摇摇头,将筷子在桌上立了两下,穿面汤,挑起一筷面条,细致而文雅地吃了起来,他吃的极斯文,但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功夫,碗中便只剩下白色的面汤。
他犹不罢口,端起碗来,一口饮尽。
随着邓子越从苏州回京覆命的桑文姑娘满脸温和地看着这个算命的,虽然不清楚大人为什么有这样一个安排,但肯定这个算命的不是一般人物。
确实不一般,生的很好看,唇很薄,眉如剑,双眼温润有神,自有一股安宁味道,便是此时喝着面汤,看上去也是如此吸引人。
桑文久在京都场中冷眼旁观,自然知道吃汤面这种事情是最能让人显得不文一面,当然,她并不以为那些粗鲁汉子呼啦啦吃面有什么可值得鄙夷。可是看着这算命的小伙子能够将吃面变成吟诗作对一般优雅,心里也有些异样的情绪。
王羲将面碗搁在桌上,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眉眼呼吸间全是一股子自嘲与无奈,他转向桑文,看着这位下颌有些阔,但看着格外温柔的女子和声说道:“您给我挑地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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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与面汤,您总是只能选一样。”不知为何,桑文觉得面前这年轻人很可爱,和声笑道:“既然挑了汤里的面条,这姑娘还是算了。”
王羲苦着脸说道:“就算是打工,也得有些工钱。”
桑文静静说道:“您不是来替大人打工的。”
王羲忽然安静了下来,半晌后轻声说道:“这面汤已经喝了。只是不明白,以桑姑娘的身份,怎会亲手为我做一碗面汤。”
桑文微怔。旋即微笑说道:“我做地面汤,陈院长都是喜欢的。”
王羲听着那人名字,无由一惊,动容道:“这便是小生有福了。”
桑文轻轻一福,最后说道:“只是请先生知晓一件事情。虽说面汤太烫,心急喝不得……可若等着汤冷了,也就不好喝了。”
姑娘家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依着范闲的吩咐淡淡带这么一句。而王羲却是心知肚明此话何意,当初的协议中说的是入京之前,自己就必须把小箭兄的人头带到范闲的身前,可如今范闲在京都养伤已久,自己却毫无动静……何况还有山谷里的那场狙杀。
算面的英俊年轻人又叹了一口气,说不出的难过与黯然,反手拾起桌边地青幡,喃喃说道:“可我……真不喜欢杀人。”
桑文没有再说什么,关于这件事情的格局细节。她根本不清楚,而今日与这自称铁相的算命者一晤,纯是范闲要借她那又久历人事地双眼,看看对方的性情品质究竟如何。
很真,很纯,这是桑文从对方眼中看到的全部内容。
王羲摇头叹息,像个小老头儿一样佝着身子往院外行去,行至院门口时,忽然偏头疑惑问道:“唤我来此,难道不怕事后有人疑心到你们?”
“先生聪慧,所以会来找我。”桑文恬静说道:“正因为先生聪慧,自然知晓如何避过他人耳目。”
王羲再次摇头,离开了抱月楼。
桑文回房,静坐许久之后,院门被人推开,一个汉子皱眉进来,问道:“文儿,你昨儿才回来,怎么就又来这破楼子?”
这汉子不是旁人,正是当年范闲夜探抱月楼,一掌击飞的那个护花使者,这位江湖中人对桑文痴心一片,故而对这抱月楼一直有股厌恶感。
桑文抬眼看着他,微微一笑,心里虽然感动于此人的痴心,但一应事关提司大人地细节,还是不能容许此人知道,笑道:“我如今是抱月楼的掌柜,不来这里,能来哪里?”
汉子看着桌上的大碗,嗅着里面传来地淡淡香气,不由眉头一松,嘿嘿笑道:“给我也做碗吃吧,许久没吃过了。”
桑文瞪了他一眼,说道:“我现在可没那闲功夫。”
汉子难过说道:“你都给别人做。”
桑文没好气道:“你当这碗面就是这般好吃?如果你真吃下肚,只怕会难过的要死。”
……
……
王羲此时就难过的要死,他坐在城门口的那个铺子里,看着面前的那碗面条发呆,宁柔无比的双眼瞪的圆圆的,这面条就算再好吃,可如果一天吃三顿,总会有让人想吐的冲动。
所以那碗面条他一口未动,只是喝着旁边地茶,一杯接一杯的喝,像是自己极为干渴。
一旁的茶博士冷眼鄙夷瞧着这算命的,心想这小伙子做些什么不好,偏要扮神棍,看这穷的,只能用茶水下面条。
喝了一肚子茶水,风雪已停的京都暮日终于降沉了下来,王羲拾起青幡,轻咳两声,穿过关闭之前的城门,成为今日最后一个出城的人。
出城北行里地,他在一座山头上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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