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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该睡了。」
范闲正在出神,便被自己敢言敢问的大丫头震了一跳,回头只见思思正端着盆热气腾腾的水,很认真地盯着自己。
「这几天你可别老动弹。」
范闲一面说着,一面将双脚伸进了热水里,舒服地呻吟了一声,连日旅途劳顿,而且心神也有些疲惫,确实需要烫上一烫。
思思拿着一块大方帕,坐在他面前的小凳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范闲被她看地有些发毛了,下意识问道:「怎么了?」
思思扭头望了一眼木门,低下头轻声说道:「少爷……您查内库就查内库,那些事情就别理会了。」
她是得到过范闲亲口确认的廖廖数人之一,当然相信他地身世,而她虽然是位直憨的姑娘,脑子却极为好使,或许是自幼被范闲灌鬼故事灌多了,对于某些事情有种天生的敏感,这些日子眼瞅着范闲与三皇子之间的言谈行止。隐约猜到范闲是不是在为将来做些什么准备,但是天子家事,在姑娘家的心中还是十分恐怖、不能触摸地存在,她又并不将范闲看成宫里的人,自然有些担心。
范闲的双足停止了在热水里搅动。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沉默片刻之后安慰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我没办法让这个小家伙像思辙一样去吃苦。只是希望江南行能让他开开眼界,就算不论将来之事,一位皇子,日后就算是辅佐太子治国,心胸要是宽广些。这天下也会好过些。」
思思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感情我家少爷……还是位悲天悯人的人物。」
范闲笑斥道:「这话说的,难道我就不能?」
「太像了。」思思掩嘴笑道:「所以反而有些假,少爷先前是怎么训那位夏爷来着,这会儿又忘了。」
「两者并不抵触。」范闲很认真说道:「对人好,不见得要事事依着他。百姓怎么知道如何维护自己地利益?这种事情我们来做就成。」
那为什么要做呢?」思思好奇问道。姑娘家出身贫寒,总期望少爷能说出些仁义的话来,这便是所谓女子心思难猜了。
「哪里来的这么多的人生喟叹?明儿就要入江南路了,快去睡去,水我自己会倒。」范闲笑着挥了挥手。
思思呵呵一笑,却依然望着他地双眼。她若单独在范闲面前时,总会有些不符下人身份的大胆。
范闲被缠的无赖,拍着大腿悠悠说道:「为什么要做?当然不是悲天悯人的原因……我可没有母亲那种胸怀,我只是希望天下太平,外疆无战事。内域无饥荒动乱,就算我要做一位富贵闲人。也要保证身边是个太平盛世,这样少爷我将来在三十岁就退休,才能享清福啊……说到底,我只是很自私地,着力在培养一个能让自己晚年幸福的环境。」
「少爷,退休是什么意思?」
「告老?三十岁就告老?虽然做不成宰相,但是至少也要成了国公才好回澹州吧?」思思大惊说道:「如今您已经是监察院提司,日后肯定是要接陈老大人地位子……这便不能再入朝,也不能亲掌军队,三十岁顶多是个二等侯。」
她苦着脸说道:「难道真准备三十岁就回澹州?这可怎么行?」
范闲没想到自己偶尔吐露的心声,竟是让丫头先急了起来,笑道:「也不见得回澹州啊,像什么北齐,东夷,南越,西蛮……甚至还有海那边的国度,咱们都得去逛逛,这才不虚此生。在草原上骑马,在大海上坐船,慢慢走着慢慢看。」
「西边的蛮人要吃人的。」思思惊恐说道。
说到蛮人,范闲不禁想到了最新地那份院报,摇头挥走思绪,回到眼前来,知道自己先前说的话,只是一个看似美好却极难达到的理想,不过如今的生活,他已经比较满意了,除了那件大事儿之外。
思思这时候还在扳着指头算道:「那还有十二年,少爷准备做些什么呢?」
「做什么?」范闲很认真的说道:「当然是做一位能臣权臣,上效忠朝廷陛下,下监察吏治,将那些鱼肉乡里,贪赃受贿的不法臣子统统拿下。」
思思一怔,半晌后幽怨说道:「少爷……可不是个清官。」
范闲说地话,他身边最亲近的人肯定不会相信,思思已经算是比较客气,没有直指少爷是个令人伤心的大贪官——范闲无辜说道:「这个没办法,谁叫我那老爹和我那位岳父大人,号称是庆国最大的两个贪官,家学渊源,家学渊源。」
思思认真反驳道:「但少爷肯定也不是个贪官。」
范闲叹了口气,伸出双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脸,说道:「有时候伪装地久了,我都快要不知道,哪一面才是真正的那个我……嗯,这句话很小资吧……不要问少爷什么是小资,就这样,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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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之中,油灯已灭,被翻红浪……没有发生。
让思思自行睡了,范闲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了件祅子,也不急着行动,而是倒了杯冷茶灌入肚中,消消难掩地火气,没有点灯,便在黑夜之中,仗着自己的眼力走到了窗边。
他推开窗户,漫天的月光随着寒风一同吹了进来,客栈对面,便是沙湖,此时湖风轻荡,吹得湖畔的将萎长草诡魅的晃动,湖中心是那一轮难辩真假的月亮,景色极美。
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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