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拒绝亲子关系鉴定时,推定请求确认亲子关系不存在的一方主张成立”时,表情再次现出茫然。
可能因为余同太战五渣,法官选择当庭宣判。
余震胜诉。审判长认为,余震赠与房产,是基于“余同是亲生子”的认知,要求撤销赠与的效力应及于整个行为,故判决余同归还房产。
听到结果,余同更像一只动物,眼见猛兽露出獠牙,睁着自己惊恐的眼,渴望挣脱却不可得,只能瞪着对方步步逼近,并且从自己的身上咬下一块块的血肉。
夏溪看了一眼余震——貌似冷静。
不管怎么讲,他得到了他想要的。
…………
跟着余震走出法庭之后,夏溪发现,余同就在外面等着。裹在羽绒服中,看着分外可怜。
“……”余震犹豫几秒,向对方走去。
余同红着眼睛,显出很多很多脆弱,强忍着,不愿在外面哭,几根手指揪着裤缝,一副手足无措的样。见“父亲”站在面前,终于问出心中所想:“……为什么?”
余震看着余同。
余同又问:“您不是最爱我吗?您总说,最爱我啊。”余同知道,“爸爸”离婚之后,他们父子相依为命。因为害怕耽误自己读书、高考,“爸爸”都没再婚,说要等他成年才会考虑续弦,毕竟一个新的家庭成员会给生活带去变化。
余震说:“是啊。”
余同又是红着眼睛:“那怎么,就不爱了呢。不是说,养恩大于亲恩?基因而已,那么重要?母亲还要十月怀怀胎,父亲对于孩子的深刻的感情,不是全部都是后天形成的吗?”
余震沉默不语。
他不知道该怎么与十六岁的少年解释,越爱,就越恨。所谓“由爱生恨”“爱得越深恨得越深”就是这么回事。
他所有爱,都是基于一个骗局。
眼前的人,是妻子背叛的产物,是自己失败的证明,将他对于那场婚姻唯一一点感激屠戮殆尽。
余同,倒映着最不堪的自己。
这与领养等等行为有着本质不同。
余震没办法再用最纯粹的父爱看待眼前的人。
因为只要想起,失望、愤怒、怨怼等等负面情绪便会排山倒海汹涌而来。
余同再次努力挽回:“爸爸,我有什么错呢?”
“……”余震叹了口气,“同同,你没有错,没有任何错。”
“那……”
“同同,我依然会爱你的。”
“……”余同小心翼翼喊了一句,“爸爸……?”
余震似乎想要阻止,然而并未开口,只是又像从前那样,将余同羽绒服领子仔细拢了几下,不让寒风灌进领口,又替余同将那链拉到最上面去,说:“同同,你也知道,以后你会回到你妈身边。但是,我依然会爱你的。如果有事,随时打电话、发短信,我会想方设法帮忙。”
“那……?”余同睁大眼睛,里面燃起火焰,火焰当中好像有美好的幻想。
在云京的冬天将要逝去之时,余震口中呼吸液化成了实体。呼吸凝成白色的烟,左右扭动、起舞、飘散。他看着余同,说:“只是,我不会再把最重要的东西给你——房子、股票……和我的命。”
无条件的父爱成了有条件的父爱。三样东西,房子、股票和他的命,再也不会归于对面的人。
“……”余同看着地面。
“行了,”余震说,“别多想,好好学习,保持联系,打电话、发短信,都行。”
“嗯。”
“……”余震想了一下,伸手到羽绒服怀里拿出一个黑色钱包,非常大方地只留了三张钞票给他自己,把剩下的一千多块全部塞给对面余同,“拿去,零花,随便买点什么。”
“……”余同低头看着。以前“爸爸”没有这么大方——他怕自己乱花,全都冲到各种游戏里面。
“那就这样。”余震用力拍拍余同的肩,“大男子汉,坚强。”
“嗯。”余同强颜欢笑。
拍肩过后,余震想说什么,但却没有张口,转身离去。
余同站在半晌,终于也慢吞吞地向相反方向走去。
夏溪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只觉得,都是可怜人。
在最重要的事情上,被人欺骗了十六年。
昔日,彼此生命当中最为重要的人,从此分道扬镳,也许再无交集。
不知怎的,夏溪心里也不好受。
作为房产律师,看过太多悲欢离合。有时没有办法相通,只能归结于“命”。有人命好,有人命差,实在是说不清。
夏溪坐车回律所。
朋友圈刷了几下,颇感慨地发了一句:【一定要与真正互相深爱、互相信赖的那个人结婚。】
过了一会儿,萧雅回了一条:【呵呵。】
陆一策跟着回了一条:【……】
又过了一会儿,周介然也评论状态:【嗯。】
夏溪:“……”
“嗯”?“嗯”什么“嗯”?
紧接着,麻花留言:【小溪,咋了?没事儿吧?】
研究生的室友祁萍也问她:【分手了吗?】
“……!!!”夏溪发觉这条朋友圈很容易让人误会,忙回二人,【没有没有!看见当事人的故事有感而发而已。】
末了,夏溪赶忙又发一条微信朋友圈澄清:【不要误会!看见当事人的故事有感而发而已!话说,今天审判长的名字特别特别好听。】最后这句只是强行转移话题。
很快,萧雅便问:【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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