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又想起母亲对我的谆谆教导:只有成为沈仲平这样杰出的医生,才可以在国家有难的时候挺身而出,帮助更多的人。而要成为他这样的医生,必须要经过许多年的专业学习和临床实践才行。
我在沈中平摘下橡胶手套的那一刹那对他说道:“沈叔叔,我想好了,我准备离开救护团一段时间。”
我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可他愣是听懂了:“唔,学校什么时候开学?”
他的这个举动大出我的意料之外,直到许多年后我依旧十分感谢他在我如此纠结的情况之下用一番掷地有声的话打消了我所有的顾虑。他说:“你刚才一直欲言又止,就是想对我说这些吧?”
我点点头,对深仲平的读心术几乎想要顶礼膜拜:“下礼拜一。”我见他一脸探寻地看着我,便又补充道:“我是本来我想多留下来帮你一段时间的,可是我妈劝我说,这场仗也不知道还要打多久,如果大家都不读书,到国家需要的时侯就找不出几个人才了。所以,我还是决定回学校去完成学业。等到女中毕业以后我就去念医科,希望以后能成为像您一样出色的外科医生。”
沈仲平一脸宠溺地抚摸着我的头发:“你能想明白那是最好不过了,这些天我和你妈妈都担心你转不过弯来,执意要放弃学业留在救护团呢。现在你能够想明白真是让我们欣慰。”
他叹了口气:“这些天出了那么多事,你妈妈的压力可想而知。你回去以后,要多抽点时间陪陪她。还有啊,你爸爸和两个哥哥都不在家,要是有什么事,你也要挑起责任来。”他说这话的样子极其认真,倒像是上了年纪的家庭主妇一样。最后,他还慷慨解囊,把自己最喜欢的一支派克钢笔送给了我。笔盖上刻着“j.s”的字样,据说是他喜欢了许多年的女子亲手送给他的礼物。
这支笔过去我也垂涎了许多年,他却视若珍宝,从来不肯借给我用一用的,如今却主动提出要送给我。至于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和神情,甚至带着点“临终托孤”的意味,让我的心里突然就生出些不详的预感来。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他:“沈叔叔,这么珍贵的东西我可不能收。要是哪天您再遇到心目中的女神的时候,你连定情信物都找不到了那可如何是好!”
沈仲平被我逗得笑了起来:“一把年纪了,那里还有精力像年轻人一样玩柏拉图之恋?我是想如今我除了吃饭睡觉手里拿的都是手术刀,这笔与其像装饰品一样插在我的口袋里,倒不是给它一个创造价值的机会。”
我拿着这支笔离开了救护团,眼前是冒着黑烟的焦土,满目疮痍;身后是痛苦的呻吟和血淋淋的现实。我牢牢地握住手中的笔,却突然想到若是能将自己的人生牢牢地攥在手里那该多好。
中西女中为了培养出真正被时代需要的淑女,设置了许多被人视作不务正业的课程,比如说如何置办一场茶会,又比如如何做好家政。总之外头的许多人不明就里,于是带着奇怪的心态纷纷传说这是专门培养“豪门阔太太”的学校。
事实上,中西女中设置的课程不但丰富全面,而且学术性和实用性兼长。就比如学校的体育课规定同学一定要学会骑脚踏车,学不会体育课成绩就不及格。当然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体育课不及格还毕不了业。想想后来的学校为了应试教育,不仅大大缩减了体育课的时间,同时也把学生们培养成了娇生惯养、骨脆肤柔没有行动力的“废物”,也想起来也不失为时代的倒退了。
进入高三以后,我明显地感觉到学校的生活比以前更自由了。我们在课余时不仅可以在宿舍接听电话,信件也不用经过教务长中转,连宿舍房间也可随意布置。卫二月的壮举和悲惨遭遇在学校里不胫而走,连素不相识的同学和老师也送来了祝福和礼物。
卫二月脸上的笑容在这段时间里变得越来越多,我清楚她心里因为创伤而凝固起来的坚冰正在渐渐融化。她已经开始正常地参加校内的各种正式和非正式的活动,并且努力地融入其中。虽然有时有些邯郸学步的可笑有时候又有些僵硬不自然,但只要她下了决心,未来便会有无限的可能。
我自从上一回阴错阳差与顾作言和时译之的秘密任务擦身而过以后,生活又重新回到了波澜不惊的状态。中国人向来是生存能力最强的民族,战争打的太久,人们似乎也就对周遭恶劣的环境习以为常了。只要还有一条命,还有一瓦遮雨,就能够挺过来,重新拾回自己的生活。
街上做生意的人、买东西的人络绎不绝,要不是时不时传来的炮声和空气中弥漫不去的硝烟味道,几乎就要和战前一样了。今天的天气不错,又正好是礼拜天,我便推着卫二月出门散散心。路边的金桂香气馥郁,梧桐也转成了金灿灿的颜色,至于枫叶更是烧成了一把火。秋天虽不像春天那般姹紫嫣红,但却有一种油画般的美,好像那浓得化不开的艳色要从画面里头迸出来似的。
卫二月也是高兴,她一高兴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话多,由此可见她是真的慢慢康复了。我陪她逛了几家店,最后买了一支玫瑰色的法国唇膏送给她作为十八岁生日的礼物。我向她讲起这些日子以来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就像是好莱坞电影一样环环相扣、惊险刺激,过去十几年的经历都没法与之相提并论。
卫二月虽然有些提心吊胆,可更多的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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