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吟吟地看着沈仲平做完诊断,便将自己早已打了无数次腹稿的问题问了出来:“我真希望能有沈叔叔这样的医术,这样就能帮助许多的人。我在学校里最出色的便是生物和化学,可父亲和母亲都说,大不列颠的医学系不收女学生呢,是真的吗?”
沈仲平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哈哈大笑起来:“嗨,他们说的可都是老黄历了,现在哪还有那么多限制,都有女飞行员和女科学家了呢。”他说着,俯下身来认真地瞧着我的眼睛:“你说的这些话可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学医可是一条孤独而艰苦的路啊。”
我挺直了腰杆,十分倔强又坚定地道:“当然,这是我从小的心愿。”
沈仲平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可我还记得,你最怕打针了,那时候差点没把医院的墙给哭倒了。”
我脸上一红,怪不得我总觉得眼熟,原来他便是小时候我最害怕见到的那个d。
在暑假还没有过完的这段日子里,我把大把的时间都消磨在了沈仲平的实验室里。我从那些枯燥的化学公式背起,直到有一天在他的授意之下亲自剖开了兔子的胸膛。在摸到温热的还在跳动的心脏时,我突然生出一种预感,看来这一生我都会与手术台为伴了。
这段时间里,我曾同密斯林一同去看过两场电影。这才晓得曹遇安在救了高桥小姐后不久便返回了日本。日本学校的休假制度与中国不同,此时他已经升上了东大二年级。我虽然心中颇为惆怅不舍,但却并未询问过多的近况,我遗憾地想着,我同他的缘分大概仅止于此吧。
中西女中开学以后,我顺利地升上了高一。与原来初等学校不同,中西女中开设的课程要多上许多,而我的先生中也多了许多金发碧眼的洋先生。我在洋溢着书香的学校中尽情地吸收着养分,而这些也成了我日后的人生旅途奠定了基调。在学习之外,我也参与到了学校的戏剧社中,大家争相排演莎士比亚的戏剧,竟一时蔚然成风。
这一回排演四大悲剧之一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我饰演的是那个眼高于顶,连罗密欧都看不上眼的罗萨兰。说起来真是让人感叹,每个人无时不刻都把自己想象成生活中唯一的主角,却没想到残酷的现实却无时不刻地鞭策和教育我们,其实我们在大多数的时侯都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配角,甚至只是他人生命中的一个匆匆过客而已,也不知道这样无谓的自信是从何而来的。
演罗密欧的苏浅木和演朱丽叶的沈仪都是学校里出名的人物,一个是体育系中的精英,在学校里也是大名鼎鼎的,另一位则是出生名门,据说她的母亲就是来自于晚清权臣李鸿章的家族,那更是《良友》上封面名媛一般的人物。所以其他的同学们一晓得是由她们来饰演主角,也自然是心服口服得很。
排演一出话剧看起来新奇有趣,实际上却没有想象中来得那么浪漫。尤其是莎翁巨著中艰涩的长句,光是背诵这些台词便要大费一番周章。英语教员玛丽先生在此事上更是煞费了一番苦心,不但亲自指导大家的表演,为了让反串出演的苏浅木能够演绎出那种风度翩翩的绅士形象,还特意请来了复旦大学戏剧社的学生充当我们的小先生。
密斯林在观看排演时不止一次地感叹说:“你瞧瞧沈仪同学和顾作言学长,他们俩站在一起那就是什么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啊,哈哈哈。往后不演什么莎翁名著,演一出‘梁山伯与祝英台’那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新交到的好友卫二月不愧是八卦王和捧场王。刚开始我一直寻思着“二月“这个名字怕是小名一类,就算是大名过不多久她便会重新给自己起个更合适的名字。没想到这问题还没问出口,她自己倒大大咧咧、毫无芥蒂地调侃起自己来:“我觉得二月这个名字挺好,以后过生日谁都不会忘记我。”不过之后当我们互相了解以后,我才晓得在那个永远开怀大笑的女汉子的面具之下,这个出生于闰年闰月闰日的女孩子不为人知的艰辛。
如今,她正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赞叹道:“哈,原来密斯林也瞧出端倪来了,我还以为我是一个人在战斗呢。”
我在一旁一本正经的教训她:“这么编排人家多不好呀!”一不留神,却不小心露出了未及掩饰好的狡黠神情:“要是换做是我,听到这些传闻,肯定是要买块豆腐一头撞死了。”
卫二月笑得就像是二月的春风,那笑声像是剪子,“蹭蹭”地直往耳膜里钻:“所以说,然然你若是再这么直迷不悟地耗在实验室里,那就真的和这个社会脱节了呀。上个礼拜天我去丽娃栗妲俱乐部,正好瞧见沈仪和顾作言在湖上泛舟。波光粼粼的湖面衬着金色的阳光,那真是,啧啧,画面一般的场景。你说,难不成他俩私下相处只是为了对台词不成?”
我被她一番抢白,登时落了下风:“好吧,就当你说的是事实吧。”
今日的排练都是沈仪和苏浅木的对手戏,作为炮灰的我和路人甲乙的密斯林、卫二月百无聊赖地分享了许多八卦新闻之后,便决定去校外喝下午茶。过了这个时侯,凯司令的栗子蛋糕想必就要被抢购一空了。
只是没想到,我前脚一猫腰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之大吉,后脚却被逮了个正着。气宇轩昂的男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朱慧然同学这是要去哪里?”
我僵硬地直起身,僵硬地转过头,硬是挤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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