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把你当做未来的妻子看待的,即使你并不知晓内情。因为,我始终认为,夫妻之间,应当坦诚。”
阿衡苦笑。她和言希,一辈子绕不过的劫。
言希恢复意识时,已经是清晨。透过窗,湖面结了一层淡淡的雾色。
他轻轻动了动指,想要起身,却觉得身上很重。
一层被,两层被,还有……一个人。
言希挑了眉,恶作剧地想要推开女孩,却发现女孩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左手,瞬间,静默在原地。
他皱了眉,半晌,散了眉间的不悦,笑了笑,轻轻推开女孩的手,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他伸了懒腰,觉得自己一夜好眠,可惜,身上黏黏湿湿的,满是汗气。
他厌恶地嗅了嗅衬衣,鼻子恨不得离自己八丈远,无奈不现实,长腿迈出船舱,对着船头喊了出来——“呀,我要上岸,少爷要洗澡!”
带着稻草帽的老渔人笑了,朝他招了招手。
阿衡也笑了。
她刚刚就醒了,但是怕言希尴尬,便佯装熟睡。
可是,这会儿,是真困了。
终于,上了岸。
湖中的雾色,也渐渐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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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照着言希的吩咐,走到梅树旁,是很尴尬的。
可是,拿人东西,腿自然容易软。
“再向前走两步,离树远一点。”少年拿着黑色的相机,半眯眼,看着镜头。
“哦。”阿衡吸吸鼻子,往旁边移了两步。
“再向前走两步。”
盘曲逶迤的树干,娇艳冰清的花瓣。
阿衡看着旁边那株刚开了的梅树,满头黑线,向前走了两步。
她在为一棵树做背影。
言希说我送给你那幅画你给我当背景模特好不好?
她点头说好呀好呀脸红紧张地想着哎呀呀自己原来漂亮得可以当言希的模特。
结果言希说一会儿给景物当背景你不用紧张装成路人甲就好。
哦。
“再向前走两大步。”少年捧着相机,继续下令。
一大步,两大步,阿衡数着,向前跨过。
有些像,小时候玩的跳房子。
“继续走。”少年的声音已经有些远。
她埋头向前走。
“行了行了,停!”他的声音,在风中微微鼓动,却听不清楚。
“不要回头。”他开口。
“你说什么?”她转身,回头,迷茫地看着远处少年蠕动的嘴。
那少年,站在风中,黑发红唇,笑颜明艳。
“咔”,时间定格。
1999年1月13日。
多年后的多年后,一副照片摆在展览大厅最不起眼的角落,落了灰的玻璃橱窗,朴实无华的少女,灰色的大衣,黑色的眸,温柔专注的凝视。
她做了满室华丽高贵色调的背景。
有许多慕名前来的年轻摄影师,看到这幅作品,大叹败笔。
言希一生天纵之才,却留了这么一副完全没有美感的作品。
言希那时,已老。
微笑着倾听小辈们诚恳的建议,他们要他撤去这败笔,他只是摇了头。
“为什么呢?”他们很年轻,所以有许多时光问为什么。
“她望着的人,是我。”言希笑,眉眼苍老到无法辨出前尘。只是,那眸光,深邃了,暗淡了。
“我可以否定全世界,却无法否认自己。”
“你要不要去乌水?”当言希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阿衡时,阿衡正抱着矿泉水瓶子往肚子里灌水。
当模特很累,尤其像她这样的路人甲。梅花的背影,纸伞的背影,天空的背影,船坞的背影……
阿衡心不在焉,反应过来时,一口水,喷了出来。
言希眯起黑黑亮亮的大眼睛,笑了——“你不想去?”
阿衡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少年——“可以去吗?”
言希淡淡回答——“温衡,你的温的确是温家的温,可衡却是云家的衡。”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他们让她,穿着什么样的衣服,扮演着什么样的人,却没有人在乎她什么样的过去和什么样的将来。
阿衡眼角有些潮湿,望着远方,有些怅然。
一团粉色轻轻挡住她的视线,少年懒洋洋地开口——“你能看到什么?”
她哑然。
言希笑——“不向前走又怎么会清楚。”
他不再转身,一直向前走,背着大大的旅行包,背脊挺直,像一个真正的旅者,走进了她生命的细枝末梢。
她和言希再次坐了车。
好像,他们这次的旅行,三分之二的时光都在车上耗着。
中国人旅游的良好传统。
上车睡觉,下车尿尿。
阿衡履行了上半步,言希履行了下半步。
阿衡睡了一路,言希下了车,拉着阿衡找厕所找得急切。
什么粉墙黛瓦,小桥流水,杨柳依依王孙家,全是文人闲时磕牙的屁话!
对言希来说,这会儿,西湖二十四桥明月夜加在一起,也不抵厕所的吸引力大。
“言希,乌水镇,这里,没有,公共厕所。”她言辞恳切,深表同情。
“那怎么办?!”少年张牙舞爪,像极狰狞的小兽。
“到我家上吧,我家有。”阿衡很认真很严肃,像是讨论学术性的论题。
“你家在哪儿!”言希大眼睛瞪得哀怨。
阿衡吸吸鼻子,抓住言希的手,猛跑起来。
言希跑得脸都绿了。
那啥,快……出来了……
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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