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顿时失了重量,崖顶握着长绳另一端的兵卫们纷纷怔住,愕了片刻,才有人朝墨玄道:“公子,绳子下方似是已无力道,东临公子该是抵达崖底了。”
东临苍神色微动,沉默片刻,点了头,随即吩咐另外兵卫开始沿着长绳下去。
崖头冷风烈烈,呼啸而动,似要将在场之人都全数卷落山崖一般,在场之人纷纷用力稳住身形,满身警惕,浑然不敢在这烈烈的崖风面前疏忽,神情紧绷。奈何如此环境之下,颜墨白却不知寒风凛冽似的,整个人僵坐在一旁,一动不动。
伏鬼满目发紧,纵是嘴角挂着血痕,却仍是强行镇定坐在颜墨白身边,浑身警惕,生怕颜墨白会如方才那般突然朝崖下冲去。
墨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缓步过来,待立在颜墨白身边,便稍稍掀袍坐定在地,缓道:“东临苍已是下得崖底,定能将长公主救上,大周皇上莫要太过担忧。”
他极为难得的开始出言宽慰。
本以为如颜墨白这般心思缜密之人历来轮不到他墨玄来宽慰,也轮不到任何人来宽慰,不料兜兜转转,如此心性强大之人,他墨玄竟不再觉得生畏,而是,有机会抑制不住的主动宽慰出声。
天下诸国,风云大起,本就是强强角逐,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年代,是以,他不恨颜墨白打破了大英的安宁,只因这场战役,即便不是颜墨白发起,大英太上皇也会主动发起,甚至,若非颜墨白领兵挟制,大英举国之人的性命都会被大英太上皇灭取,又如何能以如此风云震撼的战役,来惊险的护住所有大英百姓的性命。
于大英国运而言,颜墨白的确是个制造动荡的入侵之人,但于大英万千百姓来说,颜墨白则是救世之人。
墨玄心中看得明白,对颜墨白则也心生敬佩。
只是这话落下,颜墨白则如未听见似的一动不动,整个人僵硬之至,犹如一尊风化的雕石。
墨玄深眼将他打量,一时之间,心有叹息。
颜墨白与大旭长公主之间的事,他自是了然于心。一个自小便生活在血仇之中的人,摸爬滚打的在乞讨之中苟且偷生,随即又开始参军征战,沙场斩杀。不得不说,颜墨白从小到大,都是在狰狞与血泊中长大,压抑得如黑夜中蛰伏的狼。他甚至可以想象颜墨白以前该是何等冷血的人物,再加之精于算计,腹黑强势,整个人都该是野狼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
也正是因为太过的精于算计,冷血无情,这种不可一世之人爱上一人,才该是何等的惊天动地,悉心维护。
除了仇恨之外,他满心装着的,都该是大旭长公主,本是冷血阴狠的心性,也因她而逐渐变得柔软,但如今呢,一切的温暖全数骤然崩塌,所有的柔软都将找不到人来揣放,是以,当初该有何等的爱大旭长公主,如今突然失去,心头便得有多痛。
他能够体会得到颜墨白如今的崩塌心境,是以,多说无益,也无其余的立场对他多加劝慰。
只是本打算敛神收心的陪着颜墨白无声无息的等待,奈何半晌之后,风声烈烈里,颜墨白突然朝他出声,“命途无情二十几载,兜兜转转,终究还是孤家寡人,一无所有。”
嘶哑的嗓音,却是发沉发重,这话稍稍入耳,便惹得心境大沉,厚重难耐。
墨玄稍稍吸了一口气,低道:“还未到最后,大周皇上莫要如此言道。如今虽无消息,便也是最好的消息,许是过会儿不久,东临苍便会带着大旭长公主上来。”
这话,无疑是连他自己都不信,只是如今破天荒的,竟也是一本正经的朝着颜墨白言了谎。
颜墨白怔怔的望着前方崖边的尽头,神色深得不能再深,面色惨白如纸,整个人单薄瘦削,仿佛随时都要被风吹得化开,彻底消失。
“是啊,没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只是,一旦……”
颜墨白怅惘的叹息,面色仍无任何壮阔的波澜起伏,只是话刚到这儿,则是突然噎了后话,不愿再说。
墨玄心头了然,眉头微蹙,忍不住再道:“事态未到最后,便莫要去多猜。长公主也是有福相之人,且行事机巧,这悬崖峭壁虽惊险,但崖壁之上也有树木顽强而生,只要长公主握得树枝,自可稳住身形,不会有事。”
这话一出,颜墨白终于是极为难得的转眸朝他望来,径直的迎上了他的眼。
墨玄兀自镇定,深眼将他回望,未再言话。
“凤瑶落下去时,被太上皇刺了一剑。”颜墨白突然嘶哑道话,语气诡异的平静,但却惹得墨玄微颤了瞳孔,却是还未来得及想好说辞来继续出言宽慰,颜墨白再度朝他道了句,“那一剑,伤在腰腹,鲜血迸射。便是抓住了崖壁树枝,也无力支撑住身子。”
墨玄面色一变,所有心思全数沉下。
颜墨白则开始勾唇而笑,幽远凄厉,却又不曾失控狰狞的大喊大叫,悲天痛哭,仅是幽幽的凝在前方远处,瞳中沉静得犹如死水,不曾有半分的涟漪与生气。
他就这么一直坐着,唇瓣的弧度一直就这么勾着。
待得许久许久,久得在场之人都要在冷风中彻底冰冻,久得颜墨白都快成为一座雕塑,久得漆黑的天微微的开始发白,而后明亮,久得所有人都对那条长绳望眼欲穿,则是这时,那条悬落而下的长绳终于有了动静。
“上来了,有人上来了!”
瞬时,在场僵化了的兵卫们顿时回神过来,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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