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手一搭一晃的在身侧垂着,面色平静,只是越待走近,他瞳中的复杂之色便也越发清晰。
他腰间吊着的小油灯也跟着一摇一晃,灯笼光影略是暗淡细微,并非极为明亮,在这浓密的雾霭之中,光影摇曳暗沉,竟是莫名的透着几分诡异的沉寂与凉薄。
凤瑶心头的戒备越是浓烈,落在葬月面上的目光,清冷磅礴。指尖的匕首,捏得越发的紧,奈何浑身力气恢复不多,如此大力捏着匕首之际,手也抑制不住的隐隐发颤。她强行忍耐,强行想要在葬月面前恢复往日的淡定与威仪,只奈何,身子极其不适,心口的揪痛也是突兀明显,是以几番努力,终还是无果。
葬月越行越近,那双漆黑复杂的眼静静的将凤瑶凝着,则是不久,他便已全然站定在了凤瑶面前,目光在她身上流转一圈,叹息一声,随即薄唇一启,低哑着嗓子问:“长公主可还好?”
可还好?
他开口便是这话,嗓音低哑,但语气则是无波无澜,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凤瑶勾唇冷笑,纵是浑身抑制不住发颤,但表面上的冷冽气势则是强行伪装,她满目阴沉的朝葬月凝着,低沉道:“本宫可还好,似也与葬月公子无关。倒是葬月公子你,今夜宫中已乱,四处杀意,葬月公子双手本是不便,怎未在寝殿好生休息,反倒是突然出现在此了?”
说着,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是稍稍将嗓音挑高了半许,话锋也跟着一转,“不知葬月公子是否知晓,月悠公子已是全然投奔了百里堇年,救不知葬月公子你,是否也与月悠公子一样,成了百里堇年的爪牙。”
阴沉清冷的嗓音,着实不曾染得半许尊重。
葬月也不恼,仅是深眼将凤瑶凝望,略是无奈的摇摇头,只道:“长公主不必试探什么,葬月,并未投奔过皇上。自始至终,葬月都是琴师葬月罢了,并未太过倾向于谁,如是而已。今夜出现在此,也不过是情绪低落,只因两手无法抚琴,是以深觉自己已废,从而心悲之下,在湖畔坐着颓丧而已,后却阴差阳错见得长公主出湖而躲,也见月悠等人领人来追,是以,待得月悠等人走后,葬月略是担忧长公主独身一人,便有心跟随,担忧长公主出事。”
冗长的一席话,倒是条理分明,语气也镇定自若,着实不像是虚言。
凤瑶眼角一挑,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依旧深沉起伏,并未全信。
月悠似是看出了什么,继续出声道:“长公主对葬月有恩,葬月无论如何都不会害长公主,是以,长公主无须怀疑什么。此际长公主独身一人,脸色也极是不好,浑身还全然湿透,夜凉,长公主若是不嫌弃的话,可随葬月去葬月的住处避避,再换身干净衣袍,免得着凉。”
凤瑶勾唇冷笑,“你也瞧见了,月悠正领禁军搜查本宫,你就不怕你窝藏本宫,会受连累?”
月悠极是认真的摇摇头,目光缓缓从凤瑶面上挪开,略是幽远无奈的道:“葬月只知,长公主对葬月有恩,葬月不能不对长公主施以援手。再者,终归不过是贱命一条罢了,葬月乃太上皇男宠,皇上早对后宫男宠之人厌恶,便是葬月不窝藏长公主,不受长公主连累,一旦皇上彻底掌控这大英皇宫,也不会留满宫的太上皇男宠活命。月悠想努力活着,自然要投奔皇上,但葬月啊,本就喜不争不抢,此生不上进惯了,是以,无论如何,皇上不会放过葬月。既是如此,葬月还不如趁还活着做些有用之事,便是当真受长公主连累,也算是死得其所,而非枉送性命。”
说着,嗓音越发一沉,继续将话题绕了回来,“长公主不必担心什么,还望长公主随葬月先行离开这里吧,莫要久留,若是有御林军突然巡到这里,葬月两手还未好,那时候便救不了长公主了。”
凤瑶满目深沉的凝他,一时之间,并未言话。
他清清淡淡的静立在原地,面上卷着几分无奈,任由凤瑶肆意打量,也未再出声。
周遭气氛越发沉了下来,两人之间也略是僵持探究。待得片刻之后,凤瑶终是唇瓣一启,低哑的道了话,“过来。”
葬月猝不及防怔了一下,神色也微微而诧,却又是片刻之际,他便已敛神下来,缓步朝凤瑶再度靠近两步,彻底立在了凤瑶眼前。
“转过去。”凤瑶努力的再度出声。
葬月敛住面色,顺从的转身。
凤瑶这才努力的抬手攀在他的肩膀,以他整个人为拐杖,艰难的支撑着自己浑身发痛发凉而又瑟瑟发抖的身子。
“今夜你若能庇护本宫一回,本宫日后,定不会亏待你。”待得稍稍稳住身形,凤瑶低哑发颤的在他身边道了话。
葬月满目幽远,一时之间,并未言,而是沉默片刻,随即才叹息一声,极为难得的郑重出声,“长公主这话,葬月便记下了。倘若大周有朝一日当真能胜得大英,便望长公主,宽待葬月,让葬月在你身边当个琴师,也好。”
“本宫不喜琴,自然也不招琴师。”不待他尾音全数落下,凤瑶低哑着嗓子道了话,说着,话锋一转,努力支撑着继续低哑道:“不若,本宫赐你一官半职,任你统领乐府,那时候,你再娶个妻,得几字,半生无忧如何。”
这话一出,葬月突然不说话了,连带目光也垂落在地,整个人一动不动,无端端的,脸上竟是漫出了几分复杂与自嘲之色。
待得半晌后,他才敛神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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