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就改了口。脱口的嗓音也突然变得温和得当,连带那皱着的眉头也稍稍松懈。
凤瑶仅是随意将他的反应扫了一眼,无心就此多言,仅道:“赢易如何了?死了,还是活着?”
东临苍这才敛神一番,只道是说起那赢易就来气,那小子今日可是给了他好几枚银针,按照他东临苍睚眦必报之性,倒也是有心要他性命,只不过,那人好歹是面前女子的皇弟,下手自然得悠着点,就如,倘若面前这女子当真有心让赢易死,又岂会将赢易引来他的偏殿,任他东临苍来处置?
“瑶儿是想那公子逸死还是活?”东临苍并未立即言话,待得思量一番,才稍稍按捺住心神,朝凤瑶出声。
凤瑶神色微沉,心思婉转。待得沉默片刻,才阴沉无波的道:“是死是活都可。本宫不愿杀他,不过是不愿亲手沾我大旭皇族的血。”
她姑苏凤瑶啊,终归是不如惠妃赢易那般绝情,日日都想着要亲眷残杀,斩断血脉。即便赢易十恶不赦,罪该万死,她姑苏凤瑶也未仇视到要亲自去沾其血,抽其骨,鞭其肉。倘若赢易当真要死,她自有千百种法子让他死,但又或许是心头抵触忌讳,从而,不愿对他亲手手刃。
“如此说来,瑶儿是想借在下之手杀了公子逸?”东临苍略是无奈的问,说着,话锋稍稍一转,继续道:“如今公子逸可是太上皇跟前的红人,公子逸若突然死在拜月殿,难保太上皇不会对你我找茬。”
凤瑶淡道:“公子逸不过是太上皇跟前的红人,也仅仅是红人罢了。且太上皇如何会与公子逸亲近,不劳本宫多加提醒,东临公子自也是猜得到。毕竟,如赢易这种满身仇恨之人,若用来对付甚至牵制本宫,倒也未尝不可。只可惜,大英太上皇倒是打错了算盘,当初本宫一次又一次的饶恕赢易,并非是看在所谓的皇族姐弟之情,不过是心存善念,更不愿幼帝失望,如今赢易所犯之罪早已十恶不赦,本宫对他,又岂有留他的必要。大英太上皇啊,终归是高估了赢易在本宫心中的位置,虽为大旭皇子,但如赢易这种大旭皇子,死了也比活着干净。”
冗长的一席话,幽远复杂,绵长厚重。
东临苍深眼将凤瑶凝望,思量半晌,终是叹息一声,“在下虽未多加接触过公子逸,但凭今日动手,也知公子逸手段毒辣,早被仇恨侵蚀。在下也不是不想遵从瑶儿之意帮你杀了公子逸,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
这话入耳,凤瑶面色分毫不变,全然在意料之中。
“此时的确不是时候,东临公子想得到,本宫自然也会考虑到。”凤瑶漫不经心的道了话,说着,话锋一转,“赢易此际如何?”
东临苍低道:“被点了穴道,绑了四肢,总算是动弹不得。”
凤瑶淡然点头,足下一动,缓步朝不远处偏殿殿门行去,东临苍神色微动,心中疑虑重重,欲言又止,却终归不曾道出话来。
待入得偏殿,殿中一股股浓烈的药味钻入鼻来。
凤瑶眉头稍稍一皱,目光仅是朝殿中长桌上那些瓶瓶罐罐随意扫了一眼,而后便视线迂回,落定在了那极为狼狈捆绑在地的赢易。
此际的他,满身玄紫的锦袍已是破烂重重,墨发凌乱披散,整个人狼狈不堪。却是眼见凤瑶进来,他那双漆黑的眼里陡然迸出怒意,努力的想要开口,却因浑身受控发僵,张不开嘴。
凤瑶缓步往前,径直站定在他面前,缓缓蹲下,居高临下望他。
赢易顿觉奇耻大辱,神情怒意涌动,瞳中似有旺盛的火苗子随时都要喷出。
“皇弟莫要忘了,当初在大旭你斗不过本宫,便是到了这大英,你仍是莫要妄想在本宫面前生事。你执迷不悟,本宫本可不与你计较,只不过,如今到了这大英,你仍想要本宫性命,肆意不恭,本宫,自然不可再容你肆意妄为。”仅是片刻,凤瑶低沉无波的出了声,说着,嗓音越发一沉,继续道:“本宫有几事倒要问你,皇弟若能如实相告,本宫自不为难你,但若你不愿,东临苍手里千毒万毒,总有一种,能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此生之中,从不曾对赢易说过这些恶毒之言,今日突然一说,不知是赢易瞳色发僵,脸色发僵,便是凤瑶心底深处,也抑制不住的增了几许怅惘之色。
只是几次三番被赢易触及底线,如今,已是不愿再忍。
趁着赢易神情僵硬,凤瑶微微抬手,点开了他的哑穴。却不料这一点,赢易顿时回神,竟开始癫狂张扬的大笑。他笑得极是夸张,笑声却是嘶哑不堪,甚至笑着笑着,那双漆黑的眼,竟是莫名的湿润了半许。
“自始至终,我都不曾想过要与皇姐为敌。而是皇姐你一步步要将我逼上绝路,要将我逼成大旭罪人。我如今每活一日,身心皆在煎熬,我发了疯的屈身大英太上皇,发了疯的努力活着,皇姐可知,我为的是什么?”
凤瑶心口一沉,深眼凝他,“为了,杀我。”
这话一出,赢易怔了一下,却是片刻,继续哈哈大笑,“是啊,我的确是为了杀你。我做梦都想杀你,做梦都想杀了赢征。是皇姐与嬴征夺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皇姐啊,最初之际,我不想与你和赢征争的,大旭江山,我也是可拱手相让的,只可惜,皇姐自始至终,都不曾想过留我母妃性命,留我赢易性命,留我舅舅性命。如今,一切翻脸,皇姐终还是撕掉了惺惺作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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