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临苍并未言话,目光仍是落于长街,那双漆黑的瞳孔,也被光火映衬得摇曳起伏。
凤瑶眉头微蹙,深眼凝他,也兀自沉默下来,并未多问。
待得二人缄默片刻,东临苍突然出声道:“长街繁,灯火如龙,曲折蜿蜒。寻常之人参与彩灯节,仅觉热闹,但鲜少人觉,这国都的彩灯节,也是景致大好,壮观延绵。”
凤瑶微微一怔,未料他会突然道出这般无关紧要的话。待得双眼循着他的目光朝不远处那长街扫去,她才敛神一番,平缓低沉的道:“既是彩灯节,所来之人自是凑热闹的,亦或是放河灯,至于欣赏这彩灯节景致之人,的确甚少。”说着,转眸凝上他那微微藏在光影里的侧脸,继续道:“东临公子怎突然感慨这个了?”
东临苍勾唇笑笑,“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便随口说了几句。只是也觉,大英国都繁荣起来,也是一片昌盛美好,惹人心悦。却就不知这番昌盛,能再持续几日了。”
原来是在感慨乱世。
凤瑶突然了然过来,沉默片刻,正要言话,不料话还未脱口而出,便闻东临苍突然抬手一指,话锋也跟着一转,“瑶儿可见那处高台?今夜比武,便是在那高台上比试。到时候,大英贵胄云集,百姓围绕,定热闹拥挤。”
这话入耳,凤瑶下意识噎了后话,目光循着他的指尖望去,则见不远之处,的确有座高台。
那高台出水略高,且极是宽阔,随意容纳七八十人都无问题。因着大英不兴科举,文武之才皆从真正的比试中开始提拔,是以便是那比武的台子也是装扮得极为隆重,大红的地毯铺就,周遭兵刃架上也摆满了兵器,最里面,还摆了一排排桌椅,瞧着隆重庄严。
“多谢东临公子提醒,本宫已是看见。只是,不知彩灯节的比武,何时才会真正开始?”凤瑶默了片刻,淡然回话。
东临苍抬头瞅了瞅天色,扭头过来朝凤瑶风雅盈盈的笑,“大约一个时辰后,便该开始了。”说着,嗓音稍稍一挑,轻笑一声,“瑶儿可紧张?”
凤瑶淡然摇头,“孤注一掷罢了,何来紧张。再说,此际不还有东临公子在么,倘若今夜之事当真有何闪失,东临公子自也不会袖手旁观才是。”
东临苍眼角一挑,略是无奈的道:“瑶儿倒是喜欢算计我呢。只是,你我身份终是迥异,我能在百里堇年那小子面前护你,但若你闹出的事态兹事体大,不可收拾,我要出手帮你也是为难呢。”
他这话说得漫不经心,语气虽卷着几分无奈,但若是细听,却不难察觉他话语中交织着几许调侃之意。
凤瑶深眼凝他,也不打算回他这话。只因回与不回,心头终是有所笃定,笃定这东临苍虽是嘴硬,但实则定不会真正袖手旁观。毕竟,这厮可是出了名的大孝子,极是听从他娘亲意愿,是以,她姑苏凤瑶若是当真出事,牵涉极大,难保东临老夫人不会因颜墨白之故,心酸悲戚。
思绪至此,心境通明。凤瑶仅是淡然扫他两眼,便漫不经心挪开目光,不发一言。
东临苍怔了一下,大抵是未料凤瑶会如此反应,面上露出了半缕愕然之色,却又是片刻后,他便敛神下来,目光悠悠的朝静立在一旁的柳襄望去,懒散自若的问:“柳襄公子身上的伤,此际可还有何不适?”
柳襄修长的眼朝东临苍一扫,柔然而笑,“多谢东临公子关心,柳襄的伤,已无大碍。”
东临苍略是认真的点点头,一本正经的又道:“如此便好,倘若柳公子伤势未愈,许是今日之事,自然也得给瑶儿掉链子呢。”说着,分毫不理柳襄略是沉下的面色,他目光朝不远处那红毯铺就的高台落去,继续漫不经心的道:“今夜武比,乃群雄而争,柳公子不必太早去那高台应比,仅需待得有人最后一人胜出,你再上去比试也不迟。只是,那人既是能胜到最后,武功伎俩自是不弱,柳襄公子若要遇那人拼斗,许是得费些心神。”
柳襄柔笑道:“东临公子提醒得是,柳襄也正有此意呢。只是柳襄以为,今夜之比,强斗比不上智取,柳襄也素闻东临公子医仙大名,是以就不知柳襄公子,是否能送些救急之药给柳襄防身了,就如,蛊毒之类。”
这话入耳,凤瑶眼角一挑,心思周转片刻后,便恢复如常。
柳襄也非常人,往日在容倾手里都可如鱼得水,圆滑而处,是以心思与计量,自也不弱,如今在这东临苍面前,他能开口为他自己考量,虽稍稍在她意料之外,但却又在他的性情之中。
只是相较于她的微诧,东临苍面色则是分毫不变,似如全然知晓柳襄心思一般,整个人悠然自若,平静如初。
待他那双漆黑的瞳孔在柳襄面上流转片刻后,他才稍稍勾唇,平缓而道:“柳公子心思细腻,行事考究,本少倒也佩服。只是,今日这彩灯节,群雄如云,再加之柳襄公子并非用毒高手,是以本少若当真给你蛊毒,你在使用之际,许是得漏出马脚,被相府暗卫围攻呢。再者,大英左相,既能坐稳那人上之人的位置,自然也非等闲之辈,区区蛊毒,何能当真奈何得了他。”
柳襄神色微变,“如此说来,连东临公子也无其它速成之法,擒得大英左相了?”
东临苍勾唇笑笑,“也非是全无办法。只不过是因众人皆在,是以不好使暗招罢了,但大英左相自身便有弱点的呢,此人英勇了得,粗犷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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