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瑶低沉而道:“前两日,本宫便已说过,此番出行,一切从简。”
颜墨白温润而道:“的确是够简了,若是不然,微臣之物,岂能几辆马车就能全然装下。再者,也望长公主稍稍体谅微臣,微臣好歹也肩膀带伤,并未痊愈,此番行车艰难,自也不能太过委屈与懈怠才是。”
这话一落,不再多言,仅是缓步往前,径直朝哪帐篷而去。
凤瑶瞳孔一缩,心下起伏鄙夷,待将他背影凝了片刻后,便也按捺心神的缓步跟去。
正午的午膳,是米饭加烤肉,虽仍是略微简单,但在这荒郊野外行路之中,倒也算得上是奢华。
又许是早膳吃得不多,是以此际,腹中倒也饿了,是以一顿膳食下来,凤瑶吃得倒是有些多,反观颜墨白,则草草用了几口,随后大部分时辰,便坐在旁边盯着凤瑶用膳。
待得一切完毕,两人开始回车休息,伏鬼与王能等人便急速领着兵卫们收拾残局。
待在马车上坐定后,凤瑶便开始合眼,准备稍稍小憩,不料颜墨白竟漫不经心的开始调侃她方才吃得多。
一时,她终归是掀了眼,与颜墨白互相调侃与讽刺了几句,随后,马车也开始缓缓摇曳,逐渐开始往前赶路。
小憩过后,车内气氛清净。
颜墨白主动在马车内摆了棋盘,二人便开始对弈,虽依旧闲暇无聊,但也可打发时辰。
马车颠簸摇曳,疾驰而前,待得黄昏之际,才终于停歇下来。
夜里入住的,是一家镇中客栈,伏鬼已提前策马而至,提前清场,又因行车一日,身子疲倦,待用过晚膳后,凤瑶开始入屋休息,兀自而眠。
翌日一早,天色未亮,凤瑶便被王能唤起,待用过早膳后,便再度开始赶路。
舟车劳顿,这回,倒也无对弈的雅兴,颜墨白闲暇无聊,也不知是否是故意,竟掏出短笛来,偏偏吹奏了一支青花曲。
凤瑶本是困顿,此番一听这曲,更是莫名困意来袭,是以抑制不住的合了双眼,而后身子也倾斜而倒,刹那之间,竟也倒在了一方柔软上。
她迷糊不清,全然不知自己倒在了何处,而待神智抽离,极为长久的睡了一觉后,初醒时,却是在颜墨白怀里醒来。
今日行车,运气并不如昨日那般好,待得天黑之际,一行人仍在荒道上,前路漫漫,不知归处。
颜墨白下令停军休息,原地扎营,待得天色全然暗下,在场之人才将帐篷扎好,而后这才有空生火做饭。
火把的光亮,照亮了半边天。
凤瑶拢了拢衣裙,与颜墨白下车后,便在帐篷内坐了下来。
此番行车,无疑是风餐露宿,只是见得满目的热腾与火光,满目的热络与人员忙碌,甚至视线迂回之际,又能见得颜墨白那从容温润的脸,一时,只觉纵然周遭荒僻寂寥,但心底深处,却并未孤寂与凉薄,反而是,一种脱离世俗般酣畅淋漓的感觉。
待得膳食被伏鬼与王能端上来后,凤瑶瞅了瞅碗中的米饭与小菜,而后端了一旁的汤碗,朝颜墨白道:“行车于道,但却有饭有菜,日子虽紧蹙,但也略微清闲,这一切,倒也是摄政王功劳。”
说着,嗓音一挑,“本宫,以汤代酒,摄政王,请。”
平缓幽远的嗓音,卷着几许诚恳。
这么久以来,她倒也是第一次如此发自内心的,想与颜墨白和和气气的如此言道。
颜墨白抬头朝她望来,并未立即言话,然而火光的映衬下,却将他那双黑瞳映照得熠熠生辉,似是流光四转,风华至极。
“长公主,客气了。”
待得片刻后,他才薄唇一启,从容温润的出了声。
虽话语短促,但却语气认真而又厚重,待得这话落下后,他便勾唇一笑,整个人,越发的温润儒雅,朗然卓绝。
他笑容太过温和,清透风雅。
凤瑶静静凝他,神色越发深邃,待与他碰碗过后,她稍稍垂头,将碗中的汤一饮而尽,随即便也极为难得的轻笑一声,平缓幽远而道:“此番之行,倒不像是赶路,更像是,与老友相聚,一道,在荒间游荡流浪,呵。”
这话,极为自然的脱口而出,待反应过来,凤瑶稍稍怔住。
颜墨白则笑得朗然,“长公主能说出这般话来,倒也是微臣之幸。只不过,长公主许是忘了,微臣乃长公主之夫,非友,待得入得大楚边境时,长公主与微臣,便要谨慎言行了。”
凤瑶淡道:“此事,本宫知晓。”
颜墨白勾唇而笑,凝她几眼,也未再多言。
天空,漆黑一片,却无星子。
周遭的风,也肆意而拂,时辰越晚,便也越发凉薄。
夜里之际,颜墨白为防凤瑶受寒,便让她在马车上休息,他则在地上搭建的帐篷内凑合休息。
一夜安眠,无声无息,徒有风声浮荡,却又莫名的清幽寂寂。
但即便如此,凤瑶却睡得莫名安好,竟是比在凤栖宫还睡得安好。
待得翌日一早,依旧是天还未亮,一行人便开始加紧行车。
大抵是不曾睡好,颜墨白上车之后,便面色发倦,满身困顿,是以也不若前两日那般有精神了,反倒是一上车,便合了眸,整个人也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摇曳,但待得不久后,他竟缓缓斜身而来,彻彻底底的靠在了凤瑶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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