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漪正打开自己的私人记事本,听到这里,心里一受触动,抬眼看了小梅。
小梅继续道:“这日本人的来路不明不白的,明里是医药公司经理,可同我们说话,明明就是威胁……”
“威胁便威胁,我又何惧之有?”静漪淡然地道。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在此时令小梅或是旁人再受到刚刚事件的波及的。只不过她嘴上再不肯说,也得承认,今天才是刚刚开始……她忽然明白为什么晴子必须登门拜访她。她的处境,远比她想的要危险的多。
小梅不语,又惦记着手头上的事,只说自己晚些时候再同院长您谈一谈,还是不肯放弃劝说。
她出去,静漪停了笔。
自来水笔在信笺纸上一顿,蓝色的墨水洇了米粒大的一点。
她将笔帽拧上,看了笔身上镌刻的字迹……外头风吹进来,携着淡淡的霉味,潮湿的很。
她听到外头有人说话,隐隐约约辨得出是杜夫人的声音,于是先起身,收拾了下桌面上的文件,绕过书桌后特地去照了照镜子,稍稍整理下妆容,便听到敲门声。
“请进。”她话音一落,门已然打开。
小梅说了声院长,杜夫人到。
静漪就看到杜夫人一行出现在门口——走在最前头的是杜夫人,陪同她前来的竟是杜文达的二姨太和九姨太。一进门,杜夫人便热情地过来,执了静漪的手,左右看了又看,说:“我们说来就来,打扰你办公了吧?就是打扰你也多担待些吧,我们可是轻易也不来的。”
静漪笑着说:“哪里称得上打扰,您快请坐……”她也对进门后便站在杜夫人身后不声不响只对她微笑的二姨太和九姨太点点头,请她们坐下来。杜夫人仍拉着她的手,“来便来,电·话里也不告诉我所为何事,让我好着急。难不成嫂夫人是来凑一桌麻将的?”
“你这个丫头,好歹也是一院之长,设若不是在你的办公室、当着你的下属,我可要说出好话来了。”杜夫人微笑道。
小梅趁机问她要喝什么。
“我们不喝茶。来呢就是看看你,再者也确实有事情的。”杜夫人说。
静漪看了小梅,点点头让她出去。
小梅将门关好,静漪问道:“嫂夫人来,究竟是为何事?就是有要事相商,我过去一趟也就是了,何苦来这么辛苦亲自跑一趟。”
杜文达对她们一家多有照顾,平日里,杜夫人也时常问候,就是有什么东西也都想着她的。从年纪上看,杜夫人较她年长许多,对她的疼爱是很显而易见的。平时杜夫人深居简出,这样闷热的天气,亲自来了……静漪想着,看看沙发上坐着的另外两位。二姨太沉默,九姨太对她微微一笑,也没有说什么,还是杜夫人松开她的手,从手袋里拿了一个厚厚的信封出来,交到静漪手上来。
“我们
小九儿,学人家组织了个妇女救国会,硬是拉了我们入会做什么理事。我看让我们都去任理事是假,要我们出钱是真的——偏偏杜先生赞成的很,说这回还做了点正经事,正要大大提倡——若叫我说,不管救国会也好,理事什么的都好,我们好歹也能出点力。且这出力,头一个要出在有用的地方。”杜夫人说着,点了点这只信封,“这是我们的小团体一点点心意,想你替我们把这笔捐款用到合适的地方去。”
静漪打开信封,取出一叠子规格不一、数额不等的支票来。她粗粗一看,除了杜家女眷,都是沪上有名有姓人家的眷属,足可见这位九姨太做事,也是颇有些能力的,难怪杜文达夫妇平日倚重她良多……静漪将支票放回信封内,郑重道:“我马上让人来将这些款子做个账,向理事会备案,存入慈济户头。夫人,二太太,九太太,多谢你们。”
杜夫人微笑道:“谢什么呢,不过是尽份绵薄之力罢了……得嘞,正经事还有一桩。”
静漪看她虽微笑着,眼中却有难过之色,心里一沉,料到她此来或许和逄敦煌伤情有关,果不其然杜夫人便说今天来,也是杜文达首肯,“听杜先生说了今天早间的事,我们就担心的很,知道你忙,电·话里怕又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借着替二太太复诊,来你这里看一看……”
杜夫人说着话,声音渐渐压低。
她转达了杜文达的问候之后,便问及逄敦煌伤情。听静漪说逄敦煌刚刚苏醒,面有惊喜之色。随后她就向静漪提出,若需要杜家帮什么忙,就尽管说——慈济这般能够提供秘密地点为救助和转移伤员固然好,一旦被发现且被迫需要新地点,杜家也已经预备好了两处地点,随时可以贡献出来……“就是省身,他的情况好转些,就让他到舍下养伤吧。杜先生待他如亲兄弟般,此番他身受重伤,杜先生非常难过。碍于身份不便立即前来探望而已。”
静漪点头,表示理解。
杜文达同逄敦煌称得上是生死之交,到此时必定牵挂非常。她细细将逄敦煌的情况再介绍些,请杜夫人先行转达。
杜夫人听的也仔细,等静漪说完,她叹口气道:“此时不便去探望……静漪,你辛苦。也多加小心,保重身体。”
“我分内事呢。”静漪说。
杜夫人看了她,面色并不甚好,也知她还要应对各种杂事,定是劳累。她看了看这间办公室,再叹道:“难为你一个弱质女子,撑着这么大一个摊子……牧之在前线,你在后方,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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